,在黑夜里,看见白雁翎闭着双眼,已经睡着了。
----这样惊人的,美好的侧颜。
她安下心。被他这样细微的动作暖到心里去。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误会,没有生气,白雁翎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还这样好看。
尤其是那双眉毛,她记得大学的那些男同学,也见过不少男同事,绝大部分眉粗无形,杂杂乱乱,光看着眉毛就觉得他们有种丝毫不修边幅的感觉。
而白雁翎的眉毛极为秀气,虽然浓密却不杂乱,如一弯柳叶,眉尾勾起无限风情,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不是只有女人有柳叶眉才好看的,她也因此明白,白雁翎这样眼睛长得好,连眉毛都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子,难怪有很多女人沉迷沦陷在他的眉眼里。
她忽然有些失落,并隐隐感觉到最近心口的失落愈发生起的频繁,慢慢转回身,头枕在枕头上,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样难得的和他同床共枕,什么都没发生就算了,还……还失眠了。
白雁翎做了个好梦。
他醒来时,先是转头看了眼旁边,却什么都没看见,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坐起身,下了床往外走。
他很快就看见林思涵,背着自己。站在阳台上,夏天的太阳总是勤劳,已有日头的光落到她墨色的长发上。
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张开双臂,看起来就更像一只挥起翅膀欲飞起的小麻雀了。
他快速洗漱完,慢慢走到她身后,“干什么呢?”
顾烟然吓了一跳,转过来看到他的温柔眉眼,不好意思地把手臂放下来,“我在感受。”
“感受什么?”
他也跟着感受起来,除了觉得太阳越深越高,还有指尖流蹿的风,除此之外也察觉不到其他东西,“告诉我,你在感受什么?”
顾烟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拿眼瞅着他,“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你说。”
他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看着她。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再次把手臂张开,“我特别喜欢夏天,尤其是夏天的风……不瞒你说,夏天的风那么暖,每次被这样的风吹拂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经历白雁翎是体会不到的。
在她最绝望时,她凭着一股风活下来,在她以为自己没人爱她,受尽屈辱的时候,那股风吹拂过她的身周,让她最终没从大桥上跳进江河里。
所以她喜欢这样的风。她喜欢夏天。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
白雁翎清楚地看见她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本就瓷白的小脸瞬间像刷了层白漆,白的吓人,急急地对他说:“我接个电话。”就走出了阳台。
他眉心微蹙,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却难以言明。
顾烟然快步走到卧室里接了电话,“林小姐……”
她看了眼门口,轻轻地说。
林思涵的声音通过电话轻轻柔柔地传进来,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小然。”
她说话慢慢地,“你这段时间,和白雁翎相处的怎么样?”
“……还挺不错的。”
顾烟然想到白雁翎,想到他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阳台里,心口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的心情正不断地往下落。却还要强撑着问:“林小姐,上次听说你做手术了,你还好吗?”
林思涵笑,“很好,小然,肾源配型配的很不错,我一个多月以后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就不用委屈你了。”
她的心直直坠到了谷底。
“那,那太好了。”她喃喃着。
“小然,你怀上孕了没有?”林思涵问。
“还没有。”
她抿着唇,眨着眼睛,鼻子开始泛酸。
“这样可不行呀。”林思涵语气里有淡淡的责怪:“小然,你一定要这个月多和他那个几次……确保自己能怀上孕,知道吗?不然到下个月,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
好像是为了鼓励她,林思涵的语气欢快起来,“小然我跟你说,如果你这个月能成功怀上孕……我就送你去伦敦音乐学院好不好?你好像很喜欢小提琴,是不是想继续学下去?”
“这……”
顾烟然一下子就呆住了,“这样,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不仅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还能让你在那把小提琴练得炉火纯青,再回来的时候,你没准就是知名的小提琴家了,你的梦想会实现,为了梦想,为了这种近在咫尺的梦想,稍微努努力也是可以的吧……”
林思涵软软地说:“毕竟,我还救过你的命呢……小然,一定要怀上孕哦,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顾烟然看着已经挂了电话的手机,却觉得它在手上有千斤重,在原地站了许久,一个多月前,林思涵的要求根本不是问题,可现在,她居然迟疑了。
但她又哪里有迟疑的资本?
她缓慢地把手机放进自己口袋里,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出房间,不敢面对的人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他当然看见她不甚好看的脸色,却什么也没问,牵起她的手,把一个盒子递给她,“我给你新买了件衣服,很漂亮,出差的时候偶然看见的。”
她都不敢看那盒子,“我……”
睫毛一闪一闪,很快有水珠挂在上面,她放开他的手,“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本来就温柔的语气更加刻意放缓,都能滴出水来。
“我没事,我就是,想回家休息一会。”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想走,手腕却被他捏住,“雀儿,先穿上我给你买的裙子,穿上你就离开,我不拦。”
她低头应了,拿着盒子转身就进了房间把门关起来。
白雁翎的脸色却顷刻间沉下来。
他很少在商界之外的人面前展露自己冰冷无情的一面,此刻浑身却像是裹了层冰霜,修长的手点在扶杆上,有节奏地敲打。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偏偏又不好问,只能一个人在外面憋闷。
等她换好打开门走出来,他周身倾泻的冷意瞬间被收起来,面上又露出温和的笑容,转过身看见她,笑容就加深了些。
他给她买了条水蓝色的渐变连衣裙,素雅不失佳丽,他觉得这衣服很衬她,“看来尺寸买对了。”
看她还是不敢看自己,他拿过她手里的盒子。“我记得里面还有个东西的……”
一摸就摸到那条同样水蓝色的,长长的带子,他取出来,为她系在脖子上,“要是觉得热,这个也能作为发带用的。”
给她系完,她的模样看起来就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白雁翎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雀儿。”
“嗯?”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他弯下身,轻轻拥住她,“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如果你觉得有必要。”
说完,他直起腰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
她几乎想流眼泪,“衣服很好看,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急急地往楼梯下走。
白雁翎放在她脑袋上的手落了空,转过身看见她急匆匆的背影,摊开的手握成了拳。
让一个人打开心扉原来这么难……
她身上仿佛有无数谜团,他想解开,却发现一环扣一环,竟是一个都解不开来。
他自嘲一笑,站在楼上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阳光透过阳台照进二楼的走廊,他深邃的眉目逐渐笼罩在一片阴影中,也没有动弹。
-
江山市一家私人医院的病房。
时见深正画着手里的一幅水粉作。
身体开始复原,他不顾父母反对对医生提出想要自由动身的想法,医生觉得他伤势实在不轻,非常犹豫。最后就让他坐进了轮椅里。
尽管他非常厌恶轮椅,对这东西的厌恶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他听见敲门声,直接让她进来,都没看她,就淡淡地说:“就知道你会来。”
他在给画作里的那片星空上色,语气带了几分嘲弄,“是不是已经被誉仁辞退了,我就知道……”
“下周,我还会继续在销售部里。”
顾烟然朝他走过来,离他几步远停下。
时见深手里的笔一顿,他转头,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这一样让他不禁挑眉:瞧瞧这连衣裙,这系在脖上的带子,雁翎现在完全是把她当女儿养,非要把她打扮成一个公主才满意。
不过,她的脸也配的上这身衣服就是了。
“那你还来找我,是不想待在誉仁,想来我这了?”
顾烟然语气很平静,早就习惯了他的揶揄,“时先生,暂时,我想继续在誉仁待下去,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离开了公司,那些公司里想要害我的人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一旦我离开誉仁到你的公司,到时候,我就无法知道他们的动向,敌暗我明。对付他们就更难了。”
时见深唇角掀起一抹微笑,对嘛,这样才对,他果然没看错人,站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一个白雪公主,更不是什么小白兔。
他慢吞吞放下笔,“你想我怎么跟你指点?”
“我想,那些人在想着怎么彻底解决我,我也要想一个如何彻底解决他们的办法。”
顾烟然从离开白家后就回了家,心里极乱,最后决定先把最棘手的事情处理完,其他的事……等处理完再说。
她急于找人商讨,毕竟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时见深。
时见深听见她的话,笑起来,“说的太笼统,告诉我,你对彻底解决他们办法的定义是什么?你得说清楚,我才能帮帮你出主意。”
“……”
顾烟然刚准备开口,门外突然又响起敲门声,她连忙闭上嘴。
“谁?”
时见深问。
“阿时,我是雁翎,怎么出个差回来,你连病房号都换了?”白雁翎的声音飘进来。
顾烟然立即和时见深对视一眼,眼底冒出浓浓的惊慌。
她该怎么解释……
看病?
她算是白雁翎名义上的妻子,总不能比自己的丈夫更关心他的好友吧?
顾烟然盯着时见深,眼底满是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