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的小房间里,倒吸了口凉气,“烟然……”
顾烟然快速地收拾东西,先把装着小提琴的琴盒放在手边,然后开始收拾衣服。
“烟然,你要去哪?”
“……我要去个地方,先去琴行再走。”
顾烟然停下手边的动作,看着方小圆,抱了抱她,“谢谢你小圆,谢谢你陪我。”
“没事,这算什么呢?”
方小圆还想说什么,看见在桌上静静绽放的那盆蓝紫色的小花,“诶,这不是桔梗花吗?”
“桔梗?”
顾烟然放开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这叫桔梗啊。”
“是啊,它的花语也很美。”
方小圆想了想,“桔梗的花语叫,‘至死不渝的爱’。”
至死不渝的爱。
至死不渝的,爱……
顾烟然想起那晚,他上山为她采花,“送给你的。”
他早就知道,这是什么花,这花的花语,蕴含了什么意思吧。
想到这一幕,她整个人忽然重重地跌到地上。
“烟然!”
顾烟然把头埋进胳膊里,终于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为什么我会有那些过去呢?
为什么没能在恰好的时候遇见你呢?
为什么刚爱上你不久,所有的一切都要离我而去呢?
她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
“我不能这样下去。”
白雁翎手捂着脸,最后慢慢地把手放下来,“是我的问题,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打开车门准备下去。
“雁翎,你要去哪?”
“去找以前那个女孩。我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破了心结,之后我才可以去面对烟然,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但现在,我得先去找之前的她。”
毫无预兆地,雨下了起来,一开始就那么猛,那么大。
“雁翎!”
时见深立即下车,拦住他,“你找她没有任何意义!”
白雁翎的头发被雨水一滴一滴淋湿,紧紧地贴在头皮上。
他对好友大吼:“我不能这样!我心里还想着那个女孩,我得找到她,不然我放不下!我必须得找到她!不然我怎么跟烟然说?我说我爱过的一个小姐,我不知道她的长相,不知道她的姓名?这样能向她交代吗?!”
“你没必要向她交代!没必要!”
时见深怒了,他狠狠地摇晃着好友的肩膀,“烟然不一定会问的啊!”
“那我就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我这样算什么呢?!”
白雁翎的眼睛红了。他近乎狂怒和悲伤的脸上,都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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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你一直压着性子,在我们面前倒是温柔可爱极了,在雁翎那怎么就像被点燃了炸药包似的,你越这样,男人就把你推得越远了。”
林母陪着林思涵出来购物散心,“幸好那晚上的事情被公关下去了,不然现在呀,肯定是闹得满城风雨,成了所有人茶闲饭后的谈资了。”
林思涵随意地拿了件衣服看,“我之前不温柔吗?妈你不温柔吗?结果呢,爸之前不还是出去找了个女人?温柔是没用的,女人还是要强硬点,就算被叫成母老虎,能守住家里的那个男人不就行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老提你爸那事儿不放了?他那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不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不都是这些原因?”
“你……”
林母有些生气,“这怎么出去玩了一趟,脾气越变越差?你现在成母老虎了,把雁翎管住了?还有那孩子。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思涵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没接母亲的话,自己走到一边,听见电话里的人说:“林小姐,我们听你的吩咐在外面溜达,还真看见那个小贱人了!”
“真的?她现在在哪?”
林思涵两条长眉竖起来,细细地听着他报了地址,立即往外走,“妈,我有事要处理一下。”
“涵涵,我跟着你!”
林母心里突突地跳,也不知道为什么,急急地跟了过去。
她最近对她这个女儿是越来越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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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然背着琴,拿着行李,打着伞,坐进了出租车里,和方小圆告别。
“烟然。”
方小圆担心地看着她:“我还会再看见你吧?”
“当然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她笑了一下,和她招招手。便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在雨中一路疾驰而去。
二十分钟左右后,车停在了“琴怀”门口。
顾烟然下了车,最后一次抬头看了看这家店的店名。
有些可惜了。
她只是刚学会拿琴的姿势,连一首简单的谱子都没学会呢。
那位在琴房里弹琴的先生,只听过一次他弹的琴,也再也无缘听到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撑着伞走了进去。
店主看到她,向她打招呼:“还没到下午的点呢,中午就过来了?”
视线下移到她的行李箱上,“这是?”
她笑了笑,“杜老师在琴室里休息吗?”
“在,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里面。”
顾烟然向他道谢,走到小提琴的琴室门口,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的悠扬琴声,敲了敲门。
“进来吧。”
她走进去,看见杜老师依旧坐在轮椅上,胖胖的脸上像是浮上一层霜,她听方慕说过,杜老师患某种不治之症。因为热爱小提琴,终身未娶,已演奏半生有余。
杜老师翻过一面乐谱,抬头看见是她,倒并没惊讶,“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是来退课的吧。”
“不是的,杜老师,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顾烟然对着杜老师笑了,真诚地说:“我知道杜老师您觉得,我们这些成年人心太浮躁,缺少一心一意的工匠精神,因为您这句话,我心里想着,无论如何我都要把琴学好,不争馒头还要争口气,可惜因为有事……我应该不能来了,可杜老师教的课,我一直都铭记在心。今天特地来向你道别的。”
杜老师凝视她,点了点头。
说完这句话就够了。
顾烟然转身准备走,忽然听见他说:“这一生……只要有值得为之追求的,是物是人,又有何关系?”
“我的前半生潦潦倒倒,而立之年忽然明白此生的追求就在小提琴的四根琴弦上面,从此日夜拉奏二十载。”
“什么时候都不晚,即使你七十岁,如果能活到九十岁,这二十年,足够你学有所成。”
顾烟然心口一震,眼睛迅速氤氲起无数热意,转身,向着杜老师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离开。
她没想到走的时候会遇见提前来的方慕和方小方。
“烟然!好久没看见你了!”
方小方跑过去,一下子扑在顾烟然身上。
她蹲下身,也紧紧地抱住了方小方。
“小方,不准对顾姐姐这么没礼貌。”
方慕走过来,笑着看向顾烟然,“烟然,小方说的对,我们的确很久没看见你了。”
“我这次来是道别的。”
顾烟然勉强地支起笑容,“我有事……我可能要离开江山市了。”
方慕:“怎么这么突然?”
方小方:“烟然,你要去哪呀?”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
但也许先离开这里,也能让我先平静下来。
“有点事,急事。”
她只能这么说。
“那拍张照片吧?”
方慕拿出手机,“我们拍一张照片,这么有缘分,没照片太可惜了……让店长给我们拍一张照片吧!”
方小方扯扯她的裤子,“烟然,那我以后怎么联系上你?”
顾烟然在方慕和店长说话时,蹲下来和方小方说:“我也不知道……你看,我是学琴的,以后如果我继续练琴,一定会找一个平台发动态的,你一定能找到我,好吗?”
“动态?是不是我妈经常刷的微博那样的?”方小方眨着大大的眼睛。
顾烟然笑了,“对。”
方小方也跟着笑了,可很快就耷拉下嘴角,“可是烟然,你为什么要走嘛?”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后只能轻轻地抱住她,轻轻地说:“因为你的烟然姐姐,是个胆小鬼。”
拍完照片,她和母女两人道别,也和店主道别,走出了琴怀。
外面的雨小了些。
她把琴盒放在行李箱上,拖着行李,撑着伞,有些漫无目的地往外走。
她现在还不想联系那个人,想留给自己一点独处的时间。
其实也就走了一会的功夫。
“小然?”
林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脸上露出或许可以称之为欣喜的表情,“我有好久没看见你了。”
对于从没想象到的人出现在眼前,顾烟然面露意思愕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林阿姨……”
“小然。”
林母上前帮她拿了琴盒,“你要去哪啊,别在街上乱走,下雨天弄得琴湿了怎么办?”
她带着顾烟然往小巷口的方向走,顾烟然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想把自己的琴盒重新拽回手里,后背猛地被人一推,直接栽倒在水地理,溅起的水花迷了她的眼。
“就你这样的,还想学小提琴?多可笑啊。”
林思涵看着下雨天,本就僻静的街上无人,恶向胆边生,直接就从藏着的地方走出来,一把将顾烟然推倒在地上。
林思涵面无表情地把琴盒打开,拿出那把崭新的小提琴。
顾烟然跌坐在地上,看着心爱的乐器这样被雨淋着,心痛不已,起身就要抢过来,“把它还给我!”
林思涵一脚揣向她的小肚子,疼得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雨中。
“我只是让你扮演我的样子和他在一起,只是让你好好待着。设法怀孕就行了,为什么要勾引他,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
林思涵怒叱着,两只手抓着小提琴,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不!”
“碰!碰!碰!”
林思涵一脚一脚地踩着小提琴,在顾烟然面前,把小提琴踩成了稀巴烂。
“涵涵,差不多就行了……”林母在旁边看着,想劝说,却看见女儿这副愤怒的样子,还是讪讪地闭上了嘴。
“林思涵。”
顾烟然在地上捂着肚子,“你总觉得一切都是别人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追了他这么多年,他就是不喜欢你?你以前总跟我说,要装成温柔娴静的样子,因为白雁翎喜欢这样的,我只和他在一起五十六天,我都知道他不喜欢!他爸才喜欢那种温柔的。他和他爸有矛盾,所以他爸喜欢的,他一律都讨厌!这些事情,只要认真了解过,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真的喜欢他吗?你喜欢的,是不是喜欢他时候的那种自以为是的自己呢!”
林思涵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看着顾烟然,一动不动,忽然暴起,直直地朝她走过来。
“你真是不得了,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脚往顾烟然的脸上踢,顾烟然鼻子里猩红的血立即飞了出来。
“我告诉你。”
林思涵扯着顾烟然的头发往上提,眼里只有疯狂的怒火,“我以前把我喜欢的小狗的眼睛取出来的时候,我都不会难过,它可是我喜欢的小狗啊……至于你,你不是最喜欢小提琴吗,这不是你的梦想吗?要是你的肩膀连小提琴都扛不住了,你还能做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她立即用她的高跟鞋的鞋尖朝顾烟然的肩头狠狠踩去。
顾烟然立即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她在地上匍匐,想要躲过林思涵的攻击,可林思涵就像发了狂一样,用全身的重量往她全身跳,“去死,去死,去死!”
“林阿姨……”
顾烟然在地上,手出来想摸到林母的脚尖,她在地上,艰难地,“林阿姨……救救……救救我……”
林母后退好几步,“涵涵,够了,够了!继续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她不敢看顾烟然的眼睛,把已经疯狂的林思涵牢牢攥住手腕,“你爸刚刚给我发了条消息,要我们现在立即去白家,走,别留在这了!”
她带着林思涵匆匆上了车。看见顾烟然还在地上躺着,心里难受的紧,管家在旁边安慰道:“夫人,对于这样的小贱人,就算她真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跟我们林家没有一点关系!”
“开车吧,开车吧!”
她已经忍受不了,“快点,去白家!”
一路风驰电掣,车里面死寂的可怕,直到到了白家,林母带着林思涵进去,见林父已经在里面等着,正和白夜傅说话,“孩他爸,你把我们叫到这来干什么?”
林父面露惊讶,“我也在这等你们,不是你们说的要我过来的吗?”
白夜傅也有些惊异。“奇怪,亲家公,我说你怎么突然来白家,难道不是有事来找我的?”
“白伯伯,我有话要跟你说……”
时见深此刻才匆匆从白雁翎那赶到白家老宅,才进门,还没说完,看见几人面面相觑站在这,“这……”
“是谁把我们叫来的?”
林父蹙紧眉头。
有佣人突然走进来,“白先生,外面有个人要进来,说是她把你们招到这来的。”
“让她进来。”
白夜傅觉得奇怪,也有些隐隐的不安,但还是让佣人先把来人叫进来。
时见深站在客厅中央,看见林思涵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兀自拧紧了眉,觉得现在白家既然这么多人,和白夜傅说话也不方便,直接起身准备走人,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呆了呆,“苏姨?你怎么来这了?”
被时见深唤作苏姨的人穿了件紫红色的旗袍,头上挽了支金镶玉的簪子,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日朴素的样子要华贵的多。
“我当然要来这了,毕竟,是我把你们叫到这来的啊。”
苏姨一笑,忽地轻纾了口气,看着白夜傅全然沉下来的脸色,笑道:“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快三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