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湖畔的大公子。
鬼!背后的寒毛根根竖起,她压根忘记了爷爷的话,世上哪有什么鬼?就算有鬼,大白天的也不会出现吧?
“救命呀!”一张圆脸刷地苍白如纸。
聂修炜左手撑伞,右手伸出,截住冲撞过来的慌乱身子,免得两人一起掉进湖里“骗你的啦!世间哪来的鬼?”
“呃?”气鼓鼓地瞪圆杏眸,她狠狠地瞪向聂修炜的身侧!呃她没胆子瞪握有府中生杀大权的大人物啦!她还没学到雕玉的技术,可不想被驱逐出府!
“大公子为什么要骗人?骗人会遭雷劈的!”
轰隆隆!雷公顺应民意的意思意思响了两声,吓得胆小的人又抱住脑袋。
“你又没骗人,那么怕雷声干嘛?”好笑地哼一哼,聂修炜头一次发现,平日少言寡语、只知埋头干活的小丫头也有活泼的一面。
“因为我和大公子站在一块啊!”“什么?”听得不太清楚,聂修炜不由将耳朵凑过去,顺便大发善心地将那只落汤鸡罩进伞下。
路痴果然就是路痴,竟不知再走几步就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了。不过,不迷路就不叫路痴;他也不会记住石头阁里有一个貌不出众的小丫鬟,名字叫作阿涛了。他虽不若弟弟那般非美人不看,但太过普通的人,他也没什么兴趣去注意“你说什么?”
“我和大公子站在一块啦!”翻个白眼,阿涛小声嘀咕“若雷公一时老眼昏花,错劈到我怎么办?”
“你再给我说一次!”你利眸,聂修炜恶喊出声。
胆子小?不是吧!
“没、没事!”阿涛慌张地连连挥手。她还想留在府里当差,哪敢得罪府里的龙头老大?
识实务者为俊杰!她小女子书虽读得少,但这道理她是懂的。阿涛脸上迅速堆起笑。
慢慢移动步子,聂修炜好心情地放以下犯上的小丫头一马“你溜到哪里去了?”
他刚从石头阁回来,所以知道这小丫鬟怠职了。
“去雕玉坊啦!”一时不察吐了实情“关于镂刻雕玉的技巧我有些疑惑,去请教了一下雕玉师傅。”
可惜那些师傅只会笑着应付她,任她说尽好话、陪尽笑脸,依然死也不肯指点她一二,还说什么女儿家只要会女红就好,学什么雕玉?
“你喜欢雕玉?”是曾听朝阳提过,说这位阿涛小姑娘简直爱雕玉成痴,只要有空闲时间,总会不停地雕啊雕的,时常忘了吃饭、睡觉。
“是有一点点喜欢啦!”阿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反正也闲着无聊,找点事做做啦!”
她爷爷是村中有名的石匠,从小便教了她一些刻石技法。其实,她愿意离开温暖的家,来到聂府当差,最大原因也是慕名于聂府闻名于世的玉雕。
“闲者无聊?”睨了身高只到自己胸前的小丫头一眼,聂修炜哼声道:“你来聂府是做什么的?”他家可不养无用的闲人。
“做丫头啊”她一下子用手你住唇。糟了!一不留神泄了底。
“还知道呀?”他瞟了一眼胆颤心惊的小丫头,凉凉地撇撇唇角。算了!看在她将石头阁整理得还不错的份上,就放她一马好了。
“你多大了?”小小的个子、不做作的性子,有点可爱。
“啊?”不敢置信大公子今日对她会这么善良,阿涛忙讨好地一笑:“再七个月就满十四啦!”仰高头,他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当然值得骄傲啦!因为她能为家里减轻负担、分忧解愁了嘛!其实她家的生活也还过得去,只是弟妹多,爹娘总是不停地忙啊忙,连年近七旬的爷爷奶奶也不能歇一歇,她能出来挣钱,自然值得小小骄傲一下!
“还不满十四?!”瞄瞄那不算平板的身子,他记起刚才拦住她急撞过来的身体时,手中碰到了不该唐突的地方,那柔软的触感还不错!
“比我小六岁!”撇撇唇,他有些鄙视。想他十四岁时,早已遍读史书,内敛的性子一如大人;哪里像她,迷路成痴,单纯的性子隐不住一丝心思!
“大公子才十九?”她仰高头仔细瞅他一眼,高瘦挺拔的身躯、俊秀迷人的脸庞、沉稳的性子、成熟的言谈“我还以为大公子有二十九了哩!”怎么看也看不见他身上有少年的稚气呀!
睨了她一眼,聂修炜嗤了声“小孩子懂什么?”
“不不,我是说大公子很像成年人!”她慌忙地解释一番。
“像成年人?”
“不不,我是说年少有成啦!”脑中思绪拚命地转。糟了,她好像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哦?”他不悦地冷冷一笑“你可读过书?”
其实他知道她认得不少字,否则府中管家不会让她在石头阁当差。石头阁中藏品虽以玉器为主,其它古文名画也为数不少,没几分才识是整理不了的。
“读过一点。”收敛慌乱的心神,阿涛开始认真回答大龙头的垂问。不能再讲错一句话了!不然大公子一生气,要逐她出府怎么办?
“关于雕玉技术,你知道多少?”他忍不住想探探她的底。
“一点点啦!”用手指比出米粒大的一滴滴尺寸,比完,她还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一副不敢班门弄斧的样子。
“跟谁学的?”明朝对女子管制甚是严厉,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的,她从何处习得雕玉技术?
“我爷爷!”骄傲地挺挺胸,昂昂头“他是我们那里最有名的石匠哟!”阿涛与有荣焉地?起杏眸,灿灿一笑。
“哦?那我倒要考考你了。”他带她穿过院门,走到清玉楼廊下,将雨伞丢到一旁“到楼上坐坐吧!”
“好啊!不不不!”真糟糕!只顾着与大公子说话,竟忘了该有的主仆之分!“阿涛多谢大公子善意,不敢再打扰大公子,阿涛告告退!”施一施礼,她想冒雨回石头阁。
“要走啦?”瞥一眼廊外大雨,聂修炜笑了笑“回石头阁的路不会再走错吧?”
“呃——”她咽咽口水,伸出去的脚又缩回,干笑几声“呵呵呵呵。”好吧,就死赖在大公子廊下一会儿好了!
聂修炜有趣地挑挑眉“不回石头阁啦?”
“呵呵”她依旧干笑,很知趣地侍立一旁,不敢再烦龙头老大。
“有没有兴趣瞧瞧我珍藏的石雕呀?”他闲闲地踱进厅堂,漫不经心地抛下一句诱饵。
“珍藏的石雕!?”杏眸一下子睁得老大,从门外向厅内探头探脑,果然见到各色石雕陈列厅内各处,有花卉、有山水、有盆景温润光洁、雕功精细。突然,她目光一瞥——
“青田石雕?”她不可置信地怪叫一声。青田石雕耶!只听说过却从没奢望亲眼目睹的青田石雕耶!
“你认得出?”心中微诧,聂修炜扫了看呆了的小丫头一眼“要不要进来瞧瞧?”
“好呀、好呀!”她闻言雀跃地迈步想要进门,却又突然将脚缩了回去。
“怎么了?”为何明明一副很渴望的模样,却依旧站在门外?
“我我在门外看一看就可以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阿涛盯着厅内所铺的长绒地毯,再看一眼自己脚上沾了不少污泥的鞋,不敢进内。
“哦,将鞋子脱掉就好了!”恍然大悟,聂修炜好笑地指指自己光裸着的大脚丫,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分。
“不不用了。”干笑地咽咽口水。她可没那么大胆,敢在男子面前赤足行走。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不会笑你的!”
见小丫头依然畏畏缩缩,他灵光一闪“胆小鬼!”
“什什么?脱鞋就脱鞋,谁怕谁?!”算了!这青田石雕可是所有雕刻师傅们的梦中美玉,不去看上几眼,后悔一辈子可只能怨自己!
弯下腰,将泥鞋脱下来,再褪去湿透的布袜,光着一双脚丫子,大步跨进厅来。
呵呵小丫头果然禁不起激!聂修炜扫一眼那双脚丫,挑挑眉“是天足喔!”在明朝,女子很少有不缠足的。
“那又怎样?”摸摸头,她将脚丫子缩进裤管。天足又怎么啦?
“为什么没缠足?”仅仅好奇而已。他不是什么卫道人士,才不管女子必须缠足才合乎礼教这等无稽之谈。
“为什么要缠足?”理直气壮地回聂修炜一句,阿涛气嘟嘟地“将一双脚硬是缠成什么三寸金莲,能挑水吗?能干活吗?”
她可是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又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再说,缠足多痛啊?我爹娘才舍不得我受罪哩!”
“我又没说不好,你气什么?”挑眉一笑,聂修炜越来越觉得她有趣“我也不赞成女子缠足。”他们没必要为此争吵不停吧?
“本本来哈啾!”惊天一个大喷嚏,险些逼出她几滴泪来。好冷!浑身湿透,偏又刮起风来,阿涛双手环住身体,一阵寒颤。
“冻着啦?”聂修炜好笑地摇摇头,指一指厅旁侧门“那里有我的一些衣物,去换一件吧!”也难怪,在雨中淋了半天,不生病才怪呢!
“不不用哈啾!”抹一抹鼻头,阿涛的声音开始含糊不清了。
“还逞什么强?”他索性上前拉住她,将她带往侧门“你生病了,谁帮我整理石头阁?”要不是这小丫头还有一些用处,他才懒得管她死活哩!
“不用不用。”她不想欠人家人情。
“别废话!喏,这给你,先换上。”将自己平日所穿的一套衣裤拿给她,他也自取了一套衣物“我去那边换,这里留给你用。”
他笑着退出门,细心地替她将门关好。
咦?他原来也很关心下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