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回报说,”马何罗缓缓说道“近来,茂陵邑的一些豪强之家似有意动。他们来回窜访,不知道在图谋些什么。”
刘彻挑
,沉声道:“哦?有这回事。”
刘彻继位之后,一直在做的事,除了伐匈奴,削诸藩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去豪强。这些年来,茂陵邑作为刘彻未来的护陵邑,接收的豪强世族之家不下百万之众。人多事多,有时自然也有不甘心被温水煮青蛙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反抗,不过都被负责茂陵邑安全的的马通消弭于无形。
“家兄正在查探其中的问题所在。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明白原因。”马通说道。其实茂陵邑的异动原因,他早已知晓。那是陈掌入狱前的安排,那些人来回窜访无非是为了现今长安城中那不利于太子的诡异局面罢了。
陈掌很明白,要对抗这个帝国唯一的至尊,单单依靠卫氏一族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将这几十年来被迫站到皇帝对立面的那些势力也站到太子一侧,才能让一切更有把握。皇帝讲求明法度,严刑罚,他就劝太子宽德厚谊,法外容情,明面上是子偿父过,是为孝,暗地里,却是用尽手段拉拢人心,让那些死而不僵的世族与诸侯记取皇家的恩德,太子的恩德。陈掌比谁都明白,只有这一部分人是一直与皇帝统一步调的陈氏绝对不会费心力去拉拢去注意的,只有这一部分没有退路的势力,才有可能真正为太子的大事效死力。
“嗯。”刘彻嘉许地点了点头,说道“马通办事,朕放心。自他坐镇以来,就从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当年,朕便觉得,他于战阵之上的应变不足,但胜在稳重可靠,忠勇可嘉。调他到茂陵邑,也算是才尽其用。”说到此处,他颇有些自得。
马何罗听到刘彻地夸奖,心中却是一凉。他自被刘彻擢拔以来,就一直担任内宫侍卫的职位,虽然有沙场征战,以正先祖之名的宏愿,但考虑到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征战经验。其实私心里,将大部分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自己那个上过战场的兄长身上,总期盼着皇帝将来再启用那个兄长,而不是让他在帝国的中心虚度年华。可是皇帝这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马通想要重上战场立功封爵,无疑是白日做梦。
“可是”马何罗勉强一笑,说道“无论是臣,还是家兄都很希望能够为陛下上战场杀敌呢。即便我们不能,也希望我们马家的子弟能够有这样的福份”
“你家的子弟,听说在成均馆中倒是有着上佳的表现。朕也召见过,只是”
“只是如何?”马何罗有些焦急地追问道。
“只是,究竟少年锐气了些,倒可以再磨练磨练。”刘彻评价道。他旋即转移了话题,说道“何罗,朕这里有几份亲笔书信,你且派几个人,分别送往京中。”他说着,从袖间抽出几封书信,递给马何罗。
马何罗一言不发,只乖巧地接过书信,退了开去。
他步履沉沉地回到自己暂居的房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少年锐气,所以须再磨练!?
当年擢拔霍去病和纪稹的时候,前阵子擢拔霍光和李陵的时候,皇帝何曾考虑过什么少年锐气?对他所看重的将才,皇帝怕是唯恐少了这少年锐气。皇帝说,再磨练磨练委以重用当然不会是句托词。可谁不知道当今皇帝喜少不喜老,再过若干年,马家子弟年纪渐长,做事稳重可靠,这样的人是皇帝心中的守城良将,却永远不会是开疆拓土的名将。李广当世名将,只因年迈而不为今上所喜,少了出塞之功,身后终究是令名有亏;大行令李息多少年来戍守边陲,兢兢业业,可正因为用兵谨慎,被认为无大将之风,始终无法得到重用,其名世人罕知。
“马大人,天色晚了,要用膳吗?”小宫女胆怯地看着脸色不佳的马何罗,弱弱地说道。
马何罗转过头,看向小宫女,沉声问道:“之前命你安置的人,现在在哪里?”
“在右侧奴婢们住的轩室里。”
“召他过来,本官要见他一见。”
“马大人,您做了极为正确的抉择,马家必将因为您今次的决定而再度荣耀的。”马何罗望着滚滚烟尘,目光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