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在五星级的豪辇餐厅里，苏筱庭震惊地望着抱个宝宝出现的好友丁容忻。上个化妆室上了半小时就已经够奇怪了，她居然还抱个小孩出现？难不成厕所里还有小孩可以捡？

    “筱庭！”丁容忻可说是欲哭无泪。“你听我说”将事情说了一遍，她睁大眼睛看着苏筱庭，希望她想个方法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不过是帮人家抱个小孩而已，谁知道那个妈妈会跑掉。”

    “你是白痴啊。”苏筱庭劈头骂道：“现代人哪有做父母的会把宝贝交给一个陌生人抱？连这个也不知道。”

    “只只是举手之劳嘛。”

    “是啊。”苏筱庭嗤声道。“恭喜你啊，举手之劳赚来一个小孩。”

    “现在该怎么办嘛？”丁容忻问道。

    “还能怎么办？”苏筱庭不假思索。“当然是送警察局啊。”

    “送警察局？”丁容忻皱紧眉头。“不好吧？美宝的妈妈不会出面领回的。”

    既然将孩子给了她，大概不会再出现吧，不过那妈妈也真是没眼光，怎么会把孩子交给一个像自己这样收入仅可糊口的人？

    虽然今天她和筱庭到这五星级饭店附设的餐厅来吃饭，不过那可不代表她是有钱人。今天是她和筱庭为了犒赏两人这三个月来的辛劳，才破例穿上最美的衣服，上这高级餐厅打牙祭。看来这趟果然成果丰硕。

    那女人一定是以为能上这儿的都是有钱人，才会狠心将孩子送人吧？她也真是可怜，偏偏看走了眼。想到这儿，丁容忻脸上露出同情之色。“你又在滥用同情心了？”苏筱庭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你连宝宝的名字都知道？”

    “当然是那妈妈告诉我的。”丁容忻理所当然地说。“我又不是神仙，哪会猜宝宝的名字。”

    “连名字都告诉你，你还没察觉有问题？”苏筱庭提高音调。“真服了你。”

    “别这样，小声点嘛。”丁容忻不好意思地看看四周，筱庭的高音量已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现在还管这些啊？”筱庭可不理会这些，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降低音量。

    “不管如何，一会儿我们就把宝宝送去警察局。”

    “不好吧。”丁容忻迟疑著。“现在已经晚上了，把小美宝送去的话，她就得在那儿过夜了耶。”

    “你该不会是提议要留下孩子过夜吧？”筱庭眯起了眼，警戒地问。

    “只是一天而已，明天一早我就带她去警察局，真的。”容忻热切地保证。

    那可难说得很，苏筱庭怀疑地盯着她。容忻是现代难得一见的好人，必须受保护的濒临绝种动物。即使自己是个孤儿，遭遇也够惨了，她还是能保持阳光般的笑脸。

    她是在孤儿院门口被发现的，院长收留了她。不知是否这个因素丁容忻也很喜欢捡东西回家。平日捡些小猫、小狗也就罢了，这次可是个小孩子，她可不容许容忻再干傻事。

    “不如这样吧”苏筱庭坏坏的建议。“你也如法炮制，到厕所前面去站。”

    “然后呢？”

    “然后？！”筱庭翻翻白眼。“这还用教吗？当然是找个有钱的太太，把孩子丢给给她。”

    “美宝又不是垃圾，怎么可以丢来丢去的！”容忻抗议道。

    “你忘了宝宝的母亲已经把她丢了吗？”筱庭冷冷地提醒。“就像我们的父母一样。”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这样做。”容忻阳乐般的笑脸因此有些黯然。

    “别傻了，你以为人家的母亲为什么”会挑这种五星级饭店来丢不孩？”筱庭理智又冷酷的分析。“还不是看中出入这饭店的人大部份都是有钱人。至少她还有些头脑，不像我们的父母把我们往孤儿院随便一仍。”

    “别这样说嘛。”在容忻的心中，总是认为父母亲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舍弃她的。

    筱庭不理会她的抗议继续说道：“不过任那女人再怎么算，大概也没想到她托婴之人，居然也是穷光蛋一个，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

    “我也不是故意贫穷的，瞧你说得好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反正你是养不起这孩子的。”筱庭简单地用一句话企图打发她。“不过，如果合二人之力呢？”

    二人？！筱庭急忙撇清。“别把我算在内，要养你自己去。”

    “我哪养得起？”容忻蹙起了秀眉。

    “所以喽，养不起的人就别胡思乱想了，还是把孩子所到警察局去，不然就照我刚才说的，为她找一个好妈妈吧。”

    “有钱的人也未必就是好父母啊。”

    “那就不是我们管得著的了。”苏筱庭几近冷血地说。她和容忻都没有父母，又怎么能判断何谓好父母？

    “不行。”容忻固执起来。“她妈妈将孩子交给我，我不能养她，至少至少”

    “至少怎样？你什么也不能做。”筱庭泼她冷水。“你一个月赚多少钱啊？又要吃饭，付房租、还要拿钱回孤儿院，哪有闲钱养小孩？”

    “所以我才建议二人合作嘛。”容忻愈讲愈小声。

    “那是说我们都不用拿钱回孤儿院给院长喽？这是你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

    孤儿院目前因捐款日益减少，经营已经陷人困境，若再少了她和筱庭的支援，情况会更雪上加霜。

    “或者直接送你的小美宝到我们的孤儿院去。”筱庭提出一个方法。

    “不行。”容忻直觉地否决掉她的提议。

    “为什么？”筱庭似笑非笑。“你不是常说孤儿院里的生活其实也不错，没有跟父母之间的缘分，至少认识了许多好朋友，难道这些话都是假的吗？”

    “那不错，只是”

    “只是你不想让小宝也过那种日子，是吧？”

    “对啦。”容忻不情不原地承认。“你老是这样，愤世嫉俗又有什么用，当然要用宽大的心胸来看事情嘛。”

    “不管如何，”筱庭正色说，对容忻的说法不予置评。“这个孩子是注定跟我们一样了。”

    听到这话，容忻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孤儿的生涯并没有一般人想像的那般悲惨，她们有仁慈的院长，也有许多社会上善心人士的捐助，生活也不虞匮乏。只是来自别人自以为是的同情眼光反倒令人难受，言语间的处处避讳更是让人尴尬，心中不时涌上的空虚感只有自己能体会。一想到小宝儿也得经历这种情绪，容忻心头不禁一阵难受。如果她能给小美宝一个完整的家就好了。

    “难得来吃一次大餐，又搞出这些事来，你也真会找麻烦。”

    容忻已经懒得辩解不是她的错了。

    “没事多了这个小麻烦，这下可烦了。”

    “其实你又不是不喜欢小孩，而且小宝儿又这么可爱。你别这么说她，她会很难受的。”容忻怜爱的低头望着怀中的宝贝。

    “别叫她叫得这么亲热。”筱庭赶紧制止。再这么叫下去，这个娃儿是别想脱手了。

    “可是很适合她呢，小宝儿。”容忻不肯改口。

    真被她打败了！苏筱庭无奈地看着她。

    “这样吧”她做了让步“让小宝儿待到明早，然后你就得送走她，警察局或孤儿院随你选。”也许是殊途同归吧，当然这话筱庭不敢说出口。

    “好，明天我一定会想出安置她的方法的。”容忻高兴的保证着。筱庭精明的发现，她并没有保证一定送走小宝儿。立刻，她眼中浮现忧色。如果再继续这么缩食节衣，她一定会成为赵飞燕第二。

    一个小鬼如此受苦，筱庭可不觉得甘之如怡。那该是她父母的责任啊，但原不会如她所预测。

    ****

    果然，容忻所讲的“明天一早”已经变成了三天后，而容忻仍继续著她的“明大一早”的保证。

    “容忻，你三天不去上班没关系吗？”筱庭不甚愉快地问着。

    “快有关系了，我只请了三天假。”容忻迟疑地开口：“筱庭，你能不能”

    “不行。”不待她开口，筱庭就说“不”

    “我都还没说呢。”

    “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筱庭没好气的说道。“是不是要我请几天假帮忙照顾孩子？”

    “她叫美宝。”容忻不厌其烦地说。

    这三天来，照顾小宝儿的工作都是她自己包办，筱庭碰也不碰，只是每天提醒她要送走宝儿。这并不是筱庭无情，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她也了解筱庭。不管她多喜欢那些事物，她是从来都不接近他们的，只因她认为那些都不属于她，总会有失去的一天。

    所以，她连正眼也不肯看小宝儿一眼，连抱也不愿，甚至连名字也不愿费心去记。“那不重要。”筱庭耸耸肩。“反正她很快就会走了。”她又加了一句。“就是明天早上。”

    “可是我已经买了奶瓶、奶粉、尿布”

    “甚至还买了几套婴儿服，是吧？”筱庭替她说完，讲到这儿，苏筱庭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了。“你怎么就是搞不清楚？你看看我们住的地方！”她手胡乱画了几圈。“这里很大吗？这间套房要住我们两个已经很勉强了，你还勉强将你的“小宝儿”留下？”她几近嫌恶地说。

    “平时要你买套衣服就像要你的命，现在可好了，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花下那些钱，小氛财神一下子成了散财童子，这个月你不拿钱回院里了吗？”

    “我还是会拿的，平时我有存一些钱。”这“一些钱”指的也不过一万多元，不过容忻还是拿出来用。

    “那好，既然有钱，就把你的小宝儿先送什么幼幼班的，留下来算了。”

    “也没那么多啦。”容忻不好意思地说。

    “所以啦，还是照我说的，把她送去警察局，让她跟著我们不见得好，何况，她的身分不明，将来也是个大问题。”筱庭理智地说。

    “我总觉得对她有责任。”容忻低声道。“只是我也知道自己是不行的。唉！如果我是个有钱人就好了。”

    “有钱人吗？”这句话给了筱庭一些灵感。“我们也不是不认识有钱人。”

    “你想干嘛？”容忻稍带戒心地警告她。“马修女一直告诉我们不能做坏事的。”

    “只有你这傻瓜呆呆地遵循修女的话。”筱庭没好气道。哪有人到了二十五岁了还相信闪电是天使为了惩罚坏人而劈下的？只有她这个天真的白痴吧。幸好容忻长得也像天使一般，说出她的论点只会让人心生怜爱。若是她是得丑一点，又满口天使的，大概会使人倒足胃口。“你放心，我这个凡世之人也还记得修女的话。”筱庭拿起抱枕敲敲她的头。

    “你以为我要建议什么，去偷人家的钱吗？”

    “不是就好。”容忻也知道自己是多虑了。筱庭一身傲骨，才不屑拿不属于自己的束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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