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就让我自欺欺人，舒乔已经死了。

    他在我耳边不停地道歉，不停地喊我的名字，可是我就是固执地闭着眼睛。

    许卓君，你还喊我干什么呢？舒乔已经不是舒乔了，舒乔现在比一块抹布好不到哪去，她有哪里值得你这么紧张的呢？

    许卓君把我带到他家，把我放浴缸，然后放上温水，就退了出去，我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对于这个浴缸喜欢得不得了，洗澡的时候总要在里面泡上几十分钟，不停地放热水，有一次竟然睡了过去，许卓君在外面拍门我才醒来。

    他的衬衣还在我身上裹着，我懒得动，或者说是我恶心自己的身体不想碰，任由温温凉凉的水泡着。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浴室的灯光晃得我眼睛疼，不用镜子提醒，我也知道自己此时狼狈得不成人样，说得好听点像残破的娃娃，说得实际一点就是他妈的一破鞋！我转了转头，在他的浴室里寻找一些足以致命的利器，死在被S大女生们奉为男神的许卓君家里，这个想法挺好的。

    不过我找了很久还是没有，门外许卓君已经开始拍门，我知道，他说担心我自杀。他知道我这人一向不理智，发起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打开花洒，把水开到最烫用力地搓着身体，似乎这样就干净了。这是小时候妈妈教我的，因为我总是玩得一身脏回家，她就让我洗澡的时候用力搓，把脏东西都搓出来，那样就干净了。

    浴室里很快就云气氤氲，像天堂。

    我穿着许卓君的大T恤，大睡裤缩在沙发上，就像婴儿缩在妈妈肚子里一样，不记得在哪里听说过，这是人很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自始至终我都很平静，其实与其说是平静还不如说是心死了。我没有像别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直接舍弃了死亡的过程，由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许卓君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我呆呆地看着杯子里面的热气冒出来，然后渐渐消散，直到冷掉。现在是夏天三十几度的温度，而我还是感觉像冬天一样冷，手脚冰凉，怎么都暖不了。我不知道这怎么用科学原理解释。

    许卓君就静静地陪在我的身边不说话，只是水冷了就再添一杯，我以前说的玩笑话是真的，以后谁嫁给许卓君那就是积了十八辈子的福。虽然有时候他脾气不好，但是他照顾你是细致入微的那种，知道现在你要静一静，就静静地陪着你不说话。

    “你说，哪种死法不那么痛苦？”我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想死很容易，死了你就不痛苦了，但是那些爱你的关心你的人就会很痛苦。”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家有安眠药吗？睡一觉就过去了。就可以上天堂跟上帝下棋了。”

    “如果你真的舍得走，我就给你安眠药。但是你要知道你死了，你妈妈会伤心，你爷爷会伤心，很多人都会心痛。”

    “我还有什么希望！”我突然发了疯，情绪就像三峡开了闸，洪水来势汹汹，关也关不住，“我毁了，我被陈佳佳那个贱人给毁了！我才十八岁，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就被毁了！我好不容易对生活树立的一点热情就这样没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我现在不去想死我还能想什么？我不死还能怎么办，怎么办啊！你说啊！”我揪着许卓君的衣服，哭得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我知道，我哭起来很丑很丑，被欺负的时候我没有哭，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我没有哭，被许卓君救走的时候我没有哭。只是现在安安静静的时候我突然哭了。哭得像块抹布似的，甚至比抹布还不如。

    然后许卓君就抱了我，他的怀抱真温暖，淡淡的烟草气味，和淡淡的酒味，很有安全感，这个怀抱我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可是现在真真正正出现的时候，我却没有了心情去感概，我的拳头一个接一个地打在许卓君的身上，越来越无力。

    “没关系的，会过去的，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许卓君像安慰小孩一样拍着我的背。

    “没有用的，我被毁了，！被毁了！呜呜。。。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做一个正常的大学生，我还有什么资格跟别人一样？许卓君，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恶心啊！是不是特别脏啊！”

    “没有没有，小乔，你永远都是小乔，真的，我发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乔。相信我，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后许卓君给我讲了他的故事，这时候，我才觉得我是真正地走进了许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