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手机响了,在抽屉里。
知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响?啊是那个手机呀,本来想送到失物招领处的,又忘了。
但就在她拉开抽屉的一刹那,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铃声消失的瞬间,整个房间似乎变得一片苍白,刚才那种迫不及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知秀只能听凭红色手机幽灵般地待在那里,直到它重新响起来。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呢?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知秀打开手机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液晶屏绿光荧荧。她摁下通话键,信号立刻传往某个遥远的地方,久久没有回应,仿佛与世隔绝,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的全是孤独和沉寂。
知秀合上手机盖,举到台灯的灯光里,仔细端详着。那种如血欲滴、如心跳动、如花怒放般无遮拦的红色刺着她的心,令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红色手机中似乎潜藏着什么,似乎女主人的灵魂和买发卡的那个20出头的男孩的心藏在或锁在某个角落里。
知秀看着红色手机,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用这个手机拨个电话,也许能连接到另一个世界。
5月23日,凌晨3点零9分。
真是的,这算怎么回事啊!简直叫人想起日本电影午夜凶铃,似乎这个手机被人诅咒或施了魔法。
那个男人的东西还没能处理掉,其中12件已经分别装进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在角落里了。收信地址和收信人都是大海,这似乎很难让送快递的人接受。快递服务行业的这种态度恐怕也是源于独裁文化背景的。在欧洲各国,政府下属的邮政机构不见得好到哪儿去,但私营配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业务的弹性简直令人惊叹,只要支付相应报酬,无论什么地方,无论什么人都能正确送达,只要送的东西不是杀手、定时炸弹或人头。他们可以每周一次给死了主人的狗送一次优质的肉和骨头,也可以每个周末给委托人或其爱人的墓地送上各种鲜花,一送就是50年。收件人是树木也好,是某个公园的某个地点或湖泊也好,都不成问题。他们接受预付,也可以在把东西送达指定地点、指定位置拍下照片寄给委托人之后再收取费用。
人家的做法难道不是很值得效法和赞扬的吗?那种认为人的一切行为都必须以人为对象的想法,难道不是过于死板的思考方式吗?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利己主义吗?
她在网上也收到了几封回信,都是不明身份、不明所属的人写来的,满篇都是恶作剧甚至下流的语言。有人要求她先把钱寄过去,语气却没有丝毫诚意,还有人问她是不是疯了,要跟她见面再决定。
知秀长叹一口气,在几个论坛上重新发了同样内容的帖子。
还没有包装起来的只有兰花了,那是一株嘉德丽亚兰,开花时那种艳丽的粉红仿佛鸭趾草和三色堇的颜色混合在一起,尽管现在盆里只有绿色的叶子。
那个男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把这盆兰花带到知秀家里来的呢?他明明知道知秀不喜欢在自己的空间里摆放花草。
跟那个男人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知秀几乎没有体验过剧烈的感情波动。起初他只是蛰居在玄关旁边的屋子里,偶尔两个人也会一起吃吃饭,喝喝茶,但还是各顾各的时候多。
知秀几乎没有感觉到跟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有多大差别,他偶尔提着装拳击手套的黑色提包出去,绝大多数时间则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连大气也不出一声。他一般带着耳机听音乐、翻来覆去读一本书、睡上一整天,或在白纸上重重叠叠地写字,直到把一张纸完全涂成黑色或蓝色。知秀常常搞不清楚他是否在家,要去玄关看看他的皮鞋在不在才知道。
在一个屋檐下住的第一年冬天。
“不去!”
从他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正在为木洞一家顾客挑选放在客厅落地长窗前的大型花木的知秀吃了一惊,这还是第一次有说话声从他的房间里传出来,看来这个人的确是气得控制不住自己了,知秀也因此知道他有手机,之前她一直不能确定。
“嗯,我已经说过不回去了!已经结束了!我跟你!好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讨厌你!你问为什么,哈哈哈!是啊!烦你了,讨厌你知道了就这样吧”
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知秀感觉那是他的前妻打来的电话。
第二天,他进门的时候买回一盆兰花。
“送您的礼物。”
“什么意思?”
知秀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因为他触动了她心中最敏感的角落。
知秀把自己当做花草树木的杀手,虽然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风餐露宿地采集蘑菇和野菜来食用,但是她觉得有组织地为城市提供大量的花草树木,把它们的根埋在小小的花坛或花盆中,就如同把无辜的人关进监狱一样。
如果花草树木能表达自己的感情,恐怕一看到知秀就会发出惨叫,流出绿色的眼泪了。对花卉极为敏感的知秀能感觉到这一点,因此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她不带进任何自然生命。虽然两个人没有谈过这个问题,但男人看到知秀家里连一棵三色堇都没有的家居陈设,应该能猜得出她的这种心理。
男人露出不解的表情,一脸无辜地问她:
“您怎么这么说话啊?难道我送您兰花有什么错吗?”
“快处理掉,马上!”
“哎呀!真搞不明白,以花卉为业的知秀小姐居然见了兰花会这样!”
“你是在找茬吗?”
“呵呵,您怎么这么多心啊?”
知秀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直觉他刚才见过什么人,他的微笑、一举一动和衣着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内心正在拼命抵挡某种巨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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