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办。这么一来,你还办吗?
转过天来,大姐悄声问我:“康赛,昨夜感觉怎样?我妹还配合吗?”简直让我无地自容。我说:“我和露洁牵着手坐了一宿,没敢轻举妄动。”谁知丁露贞却说:“没出息,没出息,到嘴的鸭子还飞了!没出息!”我简直闹不清这是不是她的心里话。几天以后,露洁告诉我:“康赛,我姐表扬你了,说你明事理知进退,是个好苗子,将来有可能的话,她想把你调到她身边去。”果不其然,丁露贞在考察我!一个做书记的,不论是区级还是市级,无时无刻不在考察干部,这是他们的职业病!这是十五年前我就得出的切身体会!而那时丁露贞刚刚三十三岁,是平川市最年轻的区级领导!
我问露洁头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说:“前些天孙海潮手底下的一个人突然找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因此我非常纳闷――他怎么会认识我,竟然知道我是市委书记的妹妹?他一嘴酒气,可能刚从酒桌上下来,对我说:‘丁院长,我们拉来一个人,就在楼下车里,这个人被我们打残了,你们给抢救一下。不落残最好,真落了残也无所谓。钱你们甭操心,需要多少只管开口。但有一条,要保密,不能张扬。’我说:‘这种事必须由公安局委托我们才干,否则就是掩护犯罪,出了问题我们承担不起!’这个人说:‘咱们不是有关系吗?你是丁露贞的妹妹,我是孙海潮的下属,这还不行吗?’我说:‘这也不行,我既不能给我姐惹祸,也不能给自己惹祸!’这个人便求情,说:‘丁院长你就帮这个忙吧,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给我面子,总得给孙海潮面子吧?’我说:‘你死了这个心吧,我谁的面子也不给!’结果这个人抄起桌子上的一个石英保温杯就给了我脑袋一下子,顿时把我打蒙了,他转身就跑掉了。后来医院保卫科为了取证,给我拍了受伤的照片。”
我从口袋里掏出丁露贞送给我的照片,问:“是这张吗?”露洁说:“这是其中之一,拍了好多呢。医院里上上下下都气坏了,说:‘这不是胡作吗?副市长的人也不能这样啊!’纷纷要求追究查处这个人,保卫科为这事没少跑公安局。可是,正在查的过程当中,孙海潮突然死了。事情似乎真相大白了,却也突然断线了。我们知道孙海潮不是正常死亡,背后必定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内幕,但他的死却使一些事情变成无头案。他身边很多人为非作歹的事都可以一股脑推到他头上,反正死无对证。”我问:“那个被打残的人现在在哪里呢?”露洁说:“在我们医院的骨科住院部里,是家属送来的,据说身上有三十多处伤,胳膊和腿全被打断了!”我坐不住了,站起身说:“我赶紧去看看吧。你安心养你的伤,以后遇事多加小心!”露洁要跟我一起去,被我拦下了。
我一边下楼一边想:“做市委书记的妹妹并不全是好事,可能办一些事比旁人方便,但危险也随时存在着。你知道几时有歹徒打上门来?露洁脑袋上挨了一下子不是平白无故飞来的横祸吗?而打人的人估计从此就销声匿迹了,因为他们得以仰赖的大树倒了,保护伞没有了。但打人总是有原因的吧?打完人能白打吗?挨打的人干吗?为非作歹,然后一逃了之,逃得了吗?我来到中医院骨科住院部,见到了挨打的人。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身边有一个女孩守护着,显然是他的对象,两个人在我问话的时候一直牵着手。而这个年轻人头上、身上都裹着纱布,四肢都打着石膏,只有五官和手掌露在外面,躺在病床上。见我进来,他轻声说了句:“你好。”这就好,怕就怕连话都不能说。我轻轻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年轻人身边,和他的对象隔床相望。我说:“我是市委办公厅的,想问问你为什么挨打,打你的人是谁。”他说:“你可以去问公安局,我该说的都对公安局说了。再说,我对你不了解,有些话没法说。”我说:“我之所以问你问题不是查案子,而是因为我的朋友也挨打了,打人的人就是打你的人,因此我很想弄明白。”
年轻人突然脸色一变,由原来的安然平静变得暴怒,二目圆睁,像极具攻击性的豹子,呼呼地喘着粗气。身边的女孩对我说:“同志,你走吧,受累了。劳你大驾,你走吧!”我说:“我来找你们不是闹着玩的,不是无足轻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是有任务的。”年轻人终于开口道:“什么任务?戕害我们的任务吗?我是草民一个,一条小命不值钱,而且已经死过一次,死的威胁已经不可怕了,你有什么阴谋直接说好了,别再画了圈让我跳,我要死就明明白白地死,绝不糊里糊涂地死!”显然这个年轻人受过太多的折磨,怀揣着满肚子的冤屈,因为无望而连死都置之度外了。老话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谁那么胆大妄为要置别人于死地呢?
我必须走近年轻人的心灵,取得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