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像钢铁铸成的,我大口地喘着气,盲目的挣扎,像一个不识水性的人掉进河里。
“筱乔,冷静点!”眼前的男人怒吼着,扬起手臂打了我一个耳光。
脸颊刺疼,我停止了挣扎,双眼呆滞地望着他。
“冷静点,还有我,你还有我。筱乔,跟我走,让我治好你。”男人宽厚的手掌轻轻覆上我火热的脸颊,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越来越好,相信我。”
飞机上,身旁的男人用一条宽大的毛巾耐心的为我擦拭头发上的雨水。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大片大片黑色的乌云,蔓延过城市的上空。而天空,是没有颜色的透明,没有伤痕,没有眼泪。如此的贫乏,如此的空虚。
我心力交瘁的看着空旷的机场,大雨倾盆。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突兀的站在瓢泼大雨的机场中心。
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他。那挺拔的身影已成了我灵魂深处的烙印,我忘记时间,忘记生命,忘记痛苦,忘记记忆,忘记邈不可知的未来,忘记茫然若是的过去,也不会忘记他的身影。
我靠着座椅无力地望着他。我确定他在看我,就像我在看他一样。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着他,过去发生的一切像倒帧的电影,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
暮色中的相遇,遥远的天边是一片失火的天堂。小屋中的拥抱,汗水和伤感包裹着激情。医院的走廊上,我们的泪水交融在一起。
我们曾经这样的相爱过,我们曾经这样的执着过
我无助的呼唤,和着浩大震撼的雨声回荡在我的身体里。
飞机开始滑行,他的身影急速而去,越来越远。慢慢的,变成画面上一个渺小的黑点,终于彻底的消失不见。
然后,机场消失了,陆地也不见了
身边的男人为我要了一杯热咖啡,让我捧在手里。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体贴的照顾着我。我转过脸,看到与我们的座位搁了一条过道的地方,有两个空位,始终没有人坐。
直到这一刻,眼里才有了泪水,我知道,我没有失望,这一刻我感到的是无可替代的绝望。
这种绝望,是否要终其一生?
身边的男人把脸靠在我的肩膀上,长叹一声,用梦呓一般的声音说:“我以前很喜欢一个词:相濡以沫。更喜欢它背后的故事。两条被困在车辙里的鱼,用自己嘴里的湿气来延续对方的生命,彼此温慰,同生共死。后来发现,这样的情景固然感动,却太过的无奈悲凉。对鱼儿来说,最好的情况是:海水漫溢上来,他们回到自己的天地里。然后他们相忘于江湖,忘记彼此,也忘记那段相濡以沫的生活。‘相濡以沫’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和无奈,而‘相忘于江湖’则是一种境界,需要更豁达,更淡定的心境。”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筱乔,相濡以沫,何若相忘于江湖?”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他用宽大的手掌遮住我的眼睛,柔软的嘴唇贴着我的脖子,用温柔得近乎华丽的声音说:“筱乔,我爱你。”
沉默片刻后,我说:“知道了”
我停止流泪,渐渐睁不开眼睛,犹如沉入深海。温暖的海水包围着我,困意来临,我微微掀了一下眼皮,眼前的男人模糊不清。我用仅存的力气把手从男人的掌心抽回来,端端正正地躺好。
在那遥远的彼端,等待我的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群,和一个不是希望的希望。
一年前,我曾这样对自己说:曜,我就这样爱着你,这是死亡也无法改变的事。
而如今,我们的身体还活着,我们的爱却死了。
这一刻才真正明白:并非疾病让我们的爱情死亡,而是爱情让我们的疾病无药可医
我蜷缩在椅子上,筋疲力尽地疼痛着,酸楚着。
遥远的前方,是一个轮回的终点,也是另一个轮回的起点。人生不过是一重重轮回,深陷其中,丧失了过去,盲目着未来。在彼岸观望来路,越过时间,便由一处的空虚,抵达另一处的空虚。
漫天彻地的黑暗像汹涌的潮水奔袭而来。我把头倚在靠背上,疲倦的闭上眼睛。
生命没有永恒,爱情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