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方与北方
妇女天生稳健之本能高于男子,而中国人之稳健性高于任何民族。中国人解释宇宙之神秘,大部依赖其直觉,此同样之直觉或“第六感觉”使许多妇女深信某一事物之所以然,由某某故。最后,中国人之逻辑是高度的属“人”的,有似妇女之逻辑
一、南方与北方
研究任何一时代的文学或任何一时代的历史,其最终和最高之努力,往往用于觅取对该时代之“人物”的精详的了解。因为文学创作和历史事迹之幕后,一定有“人物”此等人物及其行事毕竟最使吾人感到兴趣。当吾人想起马蔻斯?奥理略(marcusaurelius)或吕善(lucian),便知适当罗马衰落时期。又或想起佛朗古?维龙(francoisvillon)便知适当中古世纪。想起一个时代的重要人物,马上感觉到那个时代很熟悉,也很明了。像“十八世纪”那样的名称,还不如称为“约翰逊时代”来得有意义。因为只稍提醒约翰逊的一生行事:他所常出入的伦敦四法学院怎样,他所常与交谈的友侪怎样,整个时代便觉得生动而充实起来了。设使有与约翰逊同时代而文名不足道之一人物,或一普通伦敦市民,其一生行事中也许有同样足资吾人矜式者,然一普通伦敦市民终不足引起吾人之兴趣,因为普通人总归是普通人。不论普通人喝烧酒也好,呷李普登茶也好,都只算是社会上无足轻重之偶发事件,毫无特色可言,因为他们是普通人。
倘若为约翰逊,则他的抽烟和时常出入伦敦四法学院,倒也是于历史上具有重要价值的史料。伟人的精神用一种特具方法反应于当时社会环境而垂其影响于吾人。他们的优越之天才,能影响于他所接触之事物,亦能接受此等事物之影响。他们受所读书本之影响,亦受所与交际之妇人的影响。若令较为低能的人物与之易地而处,则不会有甚么特征可以发现。是以在伟人的生命中,生活着整个时代的生命。他们吸收一切所可吸收之事物,而反射以最优美最有力之敏感。
可是论到研究一整个国家,那普通人民便千万不容忽略过去。古代希腊的人民,并非个个都是索福喀丽(sophocle),而伊丽莎白时代的英吉利,也不能到处散播培根(bacon)和莎士比亚(shakespeare)的种子。谈论希腊而只想到索福喀丽、伯里克理斯(pericles)、阿斯佩细亚(aspasia)寥寥数人,势必把雅典民族之真相弄错。盖吾人尚须想及索福喀丽的儿子尝以家务纠纷控诉乃父,更须想及亚理斯多芬(aristophane)同时代的人物,他们不完全是爱美的,也不完全是追求真理的,而却是终日狂饮饕餮,唯以醉饱为务。争辩纷纭,谲变狡猾,唯利是图,这真是一般普通雅典人民底典型。唯利是图,诈谲多变之雅典人性格,有助于吾人之了解雅典共和邦所以颠覆之理,适如伯里克理斯与阿斯佩细亚之使吾人了解雅典民族之所以成为伟大。倘个别的加以评价,则他们的价值几等于零,但倘以集体来观察,则他们之所影响于国运之力量至为宏大。是以过去的时代,已无法将他们加以改造,至现代国家中,所谓普通人民,固未尝一日与吾人须臾离也,安得以等闲视之?
但是谁为普通人民?而普通人民又是怎样一个形象?所谓“中国人民”在吾人心中,不过为一笼统的抽象观念。撇开文化的统一性不讲——文化是把中国人民结合为一个民族整体之基本要素。南方中国人民在其脾气上、体格上、习惯上,大抵异于北方人民,适如欧洲地中海沿岸居民之异于诺尔曼民族。幸而在中国文化之轨迹内,只有省域观念之存在,而未有种族观念之抬头,因而在专制帝政统治下,赓续数世纪之久,得以相安无事。历史上复遗传下来一种宝贵的普遍法式——文字,它用至为简单的方法,解决了中国语言统一上之困难。中国文化之融和性,因能经数世纪之渐进的安静播植,而同化比较温顺之土著民族。这替中国建立下“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的友爱精神,虽欧洲今日犹求之而不得者。就是口说的语言所显现之困难,亦不如今日欧洲分歧错杂之甚。一个欧洲籍人倘旅经西南边境如云南者,虽略费麻烦,仍可使其意思表达而为人所懂,语言的技巧在中国使其拓植事业逐渐扩展,其大部盖获助于书写之文字,此乃中国统一之显见的标识。
此种文化上之同化力,有时令吾人忘却中国内部尚有种族歧异、血统歧异之存在。仔细观察,则抽象的“中国人民”意识消逝,而浮现出一种族不同之印象。他们的态度、脾气,理解各个不同,显然有痕迹可寻。假使吾们用一个南方籍贯的指挥官来驾驭北方籍贯的军队,那时立即可使吾们感觉二者不同性之存在。因为一方面,吾们有北方人民,他们服习于简单之思想与艰苦之生活,个子结实高大,筋强力壮,性格诚恳而忭急,喜啖大葱,不辞其臭,爱滑稽,常有天真烂漫之态,他们在各方面是近于蒙古族的;而且比较聚居于上海附近之人民,脑筋来得保守,因之他们对于种族意识之衰颓,如不甚关心者。他们便是河南拳匪,山东大盗,以及篡争皇位之武人的生产者。此辈供给中国历代皇朝以不少材料,使中国许多旧小说之描写战争与侠义者均得应用其人物。
循扬子江而至东南海岸,情景便迥然不同,其人民生活之典型大异。他们习于安逸,文质彬彬,巧作诈伪,智力发达而体格衰退,爱好幽雅韵事,静而少动。男子则润泽而矮小,妇女则苗条而纤弱。燕窝莲子,玉碗金杯,烹调极滋味之美,饮食享丰沃之乐。懋迁有无,则精明伶俐;执戟荷戈,则退缩不前;诗文优美,具天赋之长才;临敌不斗,呼妈妈而踣仆。当清廷末季,中国方屏息于鞑靼民族盘踞之下,挟其诗文美艺渡江而入仕者,固多江南望族之子孙。
复南下而至广东,则人民又别具一种风格,那里种族意识之浓郁,显而易见,其人民饮食不愧为一男子,工作亦不愧为一男子;富事业精神,少挂虑,豪爽好斗,不顾情面,挥金如土,冒险而进取。又有一种奇俗,盖广东人犹承受着古代食蛇土民之遗传性,故嗜食蛇,由此可见广东人含有古代华南居民“百越”民族之强度混合血胤。至汉口南北,所谓华中部分,居住有狂噪咒骂而好诈之湖北居民,中国向有“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之俗谚,盖湖北人精明强悍,颇有胡椒之辣,犹不够刺激,尚须爆之以油,然后煞瘾之概,故譬之于神秘之九头鸟。至湖南人则勇武耐劳苦,湘军固已闻名全国,盖为古时楚国战士之后裔,具有较为可喜之特性。
因往来贸易而迁徙,与科举时代应试及第之士子被遣出省服仕之结果,自然而然稍稍促进异种人民之混合,省与省之差异性乃大见缓和,然大体上仍继续存在着。盖有一颇堪注意之事实,即北方人长于战斗,而南方人长于贸易,历代创业帝王,几从无出自大江以南者。相传食米之南人,无福拱登龙座,只有让那啖馍馍的北方人来享受。实际上除却一二例外,如唐周二代的创业帝王,出自甘肃东北部,故有土耳族之嫌疑,其余各大皇朝的帝王,盖莫不起自比较阻塞的山陵地带,靠近陇海铁路,此地带包括东部河南,南部河北,西部山东和北部安徽。这个开业帝王的产生地带,倘以陇海铁路为中心点,它的幅径距离不难测知。汉高祖起于沛县,即现在之徐州;晋室始祖起于河南;宋室始祖起于南部河北之涿县;明太祖朱洪武出生于安徽之凤阳。
直到如今,除了蒋介石将军出身于浙江——他的家族谱系尚待考——大半将帅,多出自河北、山东、安徽、河南,也以陇海铁路为中心点。山东产生了吴佩孚、张宗昌、孙传芳、卢永祥;河北产生了齐燮元、李景林、张之江、鹿锺麟;河南产生了袁世凯;安徽产生了冯玉祥,段祺瑞。江苏不出大将,而产生了几位出色的旅馆侍者。五十年前,中国中部湖南省出了一位曾国藩,这个好像是例外,但是足以证明上述之定律:因为曾国藩是一位第一流学者,同时也是第一等大将,但他既系出生于长江之南,是以为食米者而不是啖馍馍者,从而他的命运注定应为贵显大臣,而不能为中华民族开创一新的皇朝。因为开创帝业这种工作,需要一种北方典型的粗厉豪放的态度,要具备一种淳朴而令人可爱的无赖汉之特性,要有爱好战争,不厌劳动而善于自利的天才——藐视学问与孔教伦理学,直至大局底南面称皇,那时孔教的尊皇思想始有用于他,然后大模大样大讲其尊孔之道。
粗暴豪迈之北方,与柔荏驯良之南方——二者之异点,可以从他们的语言音乐与诗歌观察而得。你可以把陕西的歌曲跟苏州的歌曲做一对比,立可发觉其绝然不同之差异。一方面陕西歌曲声调铿锵,乐器用击筑拊嗒板而和歌,音节高而嘹亮,颇类瑞士山中牧歌,歌声动则回风起舞,似在山巅,似在旷野,似在沙丘。另一方面则有那耽安淫逸之苏州的低音歌曲,其声调呜咽哽嗌,似长叹息,似久困喘哮病者之呻吟,因其勉强哼嘘而成颤抖之音律。即从寻常对话中,亦可以察觉明朗清楚之北平官话,其声调轻重之转变分明,令人愉悦;而苏州妇女之甜蜜柔软之喋喋琐语,多圆唇元音,抑扬波动,着其重处不用高朗之发声,而徒拖长其柔悦婉转之缀音以殿于句末。二者之差异固甚显然。
关于南方与北方语言腔调之不同,曾有一段有趣故事,据说一次有一位北籍军官,尝南下检阅一连苏籍之军队,当这位军官大声喝令“开步走!”的时候,全体士兵屹立不动,屡次喝令,均属无效,正无法施行其命令之际,其连长系久居苏州习于苏俗者,乃禀请军官准其另自发令,军官准之,连长乃一反军官之清楚明朗的“开步走!”的急促腔调,而出以婉转诱惑之苏州口音“开步走嗳”果然,全体军队应声而前进了。
诗歌里面,像这样歧异的色彩,表现于第四第五第六世纪者,尤为浓厚。当时北部中国初次经鞑靼民族之蹂躏,汉人之受有教育者相率渡江而南下。值此时抒情诗方发皇于南朝,而南朝统治阶级,颇多为抒情诗能手。民间复通行一种体裁别致之恋情小曲,名为“子夜歌”把这种热情的小诗,与北方新兴的富有朝气的质朴诗作一对比,二者情调之歧异是深刻而明朗的。吾们且看那时候南朝歌曲的作风怎样:
读曲歌
打杀长鸣鸡,
弹去乌臼鸟。
愿得连瞑不复曙,
一年都一晓。
子夜歌
路涩无人行,
冒寒往相觅。
若不信侬时,
但看雪上迹。
南宋之际,又有一种韵律长短错综之活泼的抒情诗,称为“词”其内容大抵描写妇女之深闺幽怨,绣闼伤春;或则吟咏黛眉粉颊,素抹浓妆;或则吟咏红烛朱栏,丝帏锦屏;道相思之苦,热恋之情。“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惜弯浅黛,长长眼”其幽韵多似此类。人民而习驭于此种恋情诗歌之萎靡情绪,其被发表豪放质朴简短诗歌情绪之北方民族所征服,固为自然之结果。北方之诗歌盖直接取自荒凉北方之景色而不加润色者。下面一首为很好的例子: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看她一首小诗,倒是魔力非凡,相传一位北朝大将,竟能藉此短短数句之力,于新败之余,收集余众,激励将士,使军心复振,因能重整旗鼓,杀回战场。下面又一首小诗,为另一北族将领所作,乃咏其新购之宝刀,其情绪风格,适与南方的恋情诗词成一对比:
新买五尺刀,
悬著中梁柱。
一日三摩挲,
剧于十五女。
另一首则风格音调更见雄壮:
遥望孟津河,
杨柳郁婆娑;
我是胡家儿
不解汉儿歌。
健儿须快马,
快马须健儿;
跋黄尘下,
然后别雄雌。
像这样的诗歌——南北两方作品的内容与技巧之完全不同——对于吾人今日研究中华民族之构成分子,南北二大血统之异同上,有很大贡献,值得吾人之玩味。吾人于此更可进而了解何以具有二千年磕头历史,习于户内生活,缺乏普遍运动,而能不追踪埃及,罗马,希腊之后尘而退化、而崩溃。然则中国果何以能免此厄运乎?
二、退化
退化(degeneration)这个名词,常易为人所误解,因为它的意义只在比较上显出来,而非是绝对的。自从有了艳丽的化妆品和真空地毯扫除器之发明,现代人类好像专把一个人的清洁程度来判断他的品行之高下。因之有人觉得狗的文化业已增高,因为它现在每星期洗澡一次,而到了冬天,又穿上腹衣。著者曾听到几位富有同情心的友邦人士谈起中国农夫的生活,说他们的生活是“非人类的生活”欲谋救济,第一步工作,似非把他们的茅舍和用具总消毒一下不可。
其实人类退化的信号,倒不在乎龌龊。而却恰恰在乎畏惧龌龊,而且从一个人外表来批评他的体格和品行之健全与否,实在是危险的。彻底说起来,欧洲人生活于温暖适当的公寓而享用奢华之摩托车,其适宜于生存,远不如中国农夫之住居低矮而不知消毒之茅舍中。凶恶系天然生存于婴儿与野人天性中之品性,也不是退化之征象,倒是畏惧痛苦,才真是退化之标识。一条狗倘只知道吠而不会咬,常被牵引遨游于市街,给妇人们当作玩物,这种狗只能算是一条退化之狼。就令具有约克?邓姆赛(jackdempsey)式之勇猛,亦不足在竞技场之外自夸人类之光荣,他只能矜傲其工作之力量而享受舒适之生活。就是进化比较高等的几种动物,他们的身体组织,具备较为敏感而精密之机构,更具有特殊技能与较大之生活力,而且有比较优良之意志,此等动物亦非必尽属壮健与清洁之动物。体格及品行健全与否之真问题,人类与一般动物无异,乃在于他的工作之能力怎样,他怎样善于享乐其生活,并他的怎样适宜于继续生存。
观夫眼前的自然环境,就很可以明悉数千年来文化生命所生种种效果的明显痕迹。中国人民业已使其生活适合于其社会的文化的环境,而此环境所需要者,为一种持续的精力,一种抵抗的、消极的力量,因此他已丧失了大部分智力上体力上之进攻和冒险之才能,此种才能本为原始森林中祖先生活之特性。中国人发明炸药之兴致至为幽默,他利用此种发明物来制作爆仗以庆其祖父之生辰,仅此一端,可知中国人之发明力,乃系沿和平之路线而进行着。在美术上工尚精细过于活泼的笔触,盖出于活力较弱而性格较为温和的本性。在哲学上他的爱尚情理过于攻势的辩论,真可由他的圆颐而轮廓浅平的脸蛋儿见其特征。
轻视体格上之勇武和活动,并普遍地怠于奋斗生活,密切地影响于体力之退化。城市中之布尔乔亚阶级,感受此种影响尤为显著。这样的情形,倘遇拥挤于街车中或举行竞技会,彼时欧洲人与中国人比肩而立,则更易观察。不卫生之生活方式与饮食过量之习惯,说明中国布尔乔亚阶级何以多具萎垂之肩膀与无神之目光的外形,欧洲学龄儿童与中国学龄儿童之先天的差异,亦属很易明了。在运动场上,总可以发现欧洲父亲或欧洲母亲所生的孩子,他的敏捷、活泼和体力的充盈,一切皆较为优越;而忍耐力和学艺比赛则较为逊色。
许多住居上海的外国寓公,对于中国友人的冷落生疏的态度,无不诧异。彼等固未知中国人不耐作费力之长谈,而于应用外国语言时为尤甚。是以凡中西合伙的伙伴,不论婚姻上或商业上的,辄中道而分离。其故盖缘于欧洲人之不耐华人迂缓舒徐,而华人则不耐西人之躁急好动。从中国人之眼光观之,美国爵士乐队指挥之摇膝颤动,和欧洲人在船舶舱面上带跳带跑的大步走路法,简直可令人笑痛肚皮。
对于蒋先生和宋先生是稀有的例外,其他中国政治领袖大多不耐刻苦工作,他们的工作态度是不甘效牛马之任重致远,而欲享受高等文明人之生活,其人生观即为不屑“劳形役性以自疲”故蒋先生宋先生之所以能成为最高领袖,即在其具有较高之坚定本能与耐劳苦之精力,宋先生曩年辞财政部长职时,曾引用中国俗语“力大如牛”以自喻其健康,而并未托词于任何糖尿症、肝脏病以至精力交瘁等等,以为辞职之口实。“称病辞职”固为一般无耻官僚之惯技,中国官吏每当政治上发生困难,辄扬言旧病复发,至所何病,则精神上体质上之病恙,名目繁多,自肾弱胃伤以至头昏脑聩,倘欲开一名单,真可塞满一新式医院之全部病房。其实所患者皆属政治病耳。
中国政治领袖又有一特性,即一登政治舞台,大多不复继续求学生活,亦不复从事写作——只有孙中山先生为惟一之例外——而当其发挥议论,洋洋洒洒,则人人以第一流大学者自居。倘使中国领袖中会有托落茨基自传那样巨著出世,那算是超乎尘世可能的奇迹。虽至中山逝世十二年之今日,市上犹找不出一本中国人自写而内容优美的传记。也找不到正确信实之曾国藩、李鸿章和袁世凯等之传记。
至于一般大人先生,走进衙门,则捧一杯清茶,谈谈无涯无岸之山海经;回到公馆,则磕磕瓜子,悠哉游哉,就此消磨了一辈子光阴,犹得谓之“学者的风度”此等事实,又可说明为何中国名家作品的集子中,所收的材料总是宝石样的短诗,精细小品文,替友人著作捧场之短序、墓志铭、简短游记等等,占去百分之九十五之篇幅。当一个人挨不上掌权势,还是以文雅为上策;当一个人谈不到欺侮人,才非讲情理不可。吾人曾能几度遇到像司马迁、郑樵、顾炎武那样的人物,他们的伟大著作,昭示我们一种不屈不挠的雨果(victorhugo)、巴尔扎克(balzac)的精神。这是两千年大磕其头的奴隶生活所能给予一个民族的遗产。
试将人民之毛发肌肤审察一下,也能告诉你数千年足不出户的文明生活之结果。通常男人家脸上缺乏髭须,虽有亦极疏落,为此种生活后果为一个示例,因此中国人一般即不知使用家常刮须刀。至如男人家胸膛上丛毛尨茸。在欧洲所在多有,在中国则未之前闻;更若妇女樱唇之上而留些小髭,在欧洲数见不鲜,在中国目为情理之外。非但此也,据医家所说,以及其他著作之记载,谓中国妇女之私处童山濯濯者,实繁有徒,俗谓之“白虎”中国女人之毛孔较欧洲女人为细,故其皮膏纹理较为柔而美,而肌肉因亦较为软弱,实为缠足制度所培育而成之结果。此缠足制度表现另一种女性美。鉴于此种实效,广东新丰之养鸡家,将雏鸡自幼禁闭之暗栏中,使一无盘旋之余地,因是新丰鸡以肥嫩驰名,其味殊美。中国人之腺分沁想来也必较为减少。因为中国人觉得西洋人之所以养成每天洗澡之习惯,目的乃欲解除皮肤所散发之强烈臭气。不过最堪注意之差异,当推中国人之声带,盖比之西洋人颇觉失却一种充实的回响特质。
关于五官感觉之内容,著者未有深切之研究,但耳目之应用,尚称优良,殊未可非议;至于中国人嗅觉之灵敏,可由其烹饪之特长一点见之。北平方言,当一个人说到“吻小孩子”的动作,叫做“闻”小孩子,这实在是极正确的表白:因为吻小孩子实际上的动作,却是“闻嗅”这亦足以表示中国人对于嗅的观察之精细。即在中国文学里头,亦不少同义于法语(obeurbefem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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