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怔愕,立时松手,急道:“自己运气!”马上转向水灵:“可以滴了!”
水灵颔首,已挤出红血,准备滴向小千眉心。
小千似也想瞧个究竟,已收起笑态,用劲憋着血气,镜子反照眉心浮印更红了。
他还仰起头,让水灵更好滴血。
水灵纤手在抖,她竟然和前次一样紧张。是怕血液渗不进去?还是怕小千又变成她儿子了?她也分不清楚。
滴血落在浮印,小千睁大眼睛,仍叫着:“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他不说话了,滴血竟然慢慢渗入浮印中。两颗大眼睛充满不信与惊愕;“不可怎会是如此?”
伸手摸向眉心,粘湿湿的,是血没错,再送往舌头舔去,腥咸咸的,不是血是什么?
他惊慌了:“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他的手在抖,镜中的人也在抖,镜外的人更科。眨眼间滴血已渗入浮印中,消失得一无踪迹。
水灵身躯亦抖颤着,不管是否动了手脚,早已认定小千是她儿子的意识,仍使她激动非常,似乎在这刹那间,她又重获得小千了。
小千惊惶叫道:“不可能!再滴血!”
水灵复又再滴鲜血于浮印上,仍渗失无迹。
连续滴了三次皆如此。
小千突然发疯似的尖叫:“不可能”水晶明镜已甩往对面墙壁,砸得粉碎。
“他明明认定自已是亲娘所生,怎又会变成别人的儿子?事情来的突然,使他无法接受。
明镜碎片落地,卧房一片宁静。
小千失神摊坐于床上,连想都不敢想,脑袋一片空白。
水灵静立着,双目瞧着这位即将变成自已儿子的奇异小孩,心头泛起淡淡喜意。
姥姥和剑痴则被碎破镜片声所摄住,静默中仍感欣慰的将小千瞒过去了。
小千慢慢收回心神。瞧向这位即将成为自己新的母亲。她长得好美,好慈祥,自己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还叫过她“好妈妈”呢?”
她真的要变成自己的妈妈了?
难以接受,又不能不接受,小小心灵实在穷于应付,他只好以种萝卜方式来解决.一步一步想下去。
他发现自己跟本不能把十几年同处一室的母亲绿娘给抛弃。纵使他愿意接受另一个美丽漂亮而又慈祥的新母亲,他仍难以舍去绿娘。
小千有点困窘的笑道:“好妈妈你大概不会搞错吧了”
水灵激动得泪水盈眶:“不会,你就是我儿”
她似乎不是做作,已融入真情,发自内心。
小千无奈道:“既然被你逮着了,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可还没办法适应亲妈妈的时代来临,你要多多包涵了。”
水灵含情一笑,点头道:“随你”小千道:“还有一个问题:我另外一个娘也不能抛弃,毕竟她对我比较有感情。你们两人,一人一半占有我,行吗?”
这句话“占有”两字,可把姥姥和剑痴给逗出笑意。他的话总是如此七拼八凑而又让人哭笑不得。
水灵微微一笑,道:“娘依你就是。”
小千听及她这声“娘”仍觉得不自在,但并未表现过于激烈,只干笑两声,随后又问道:“搞了十几年,怎么突然间就跟您凑在一起呢?”
水灵含笑道:“跟你在一起,扶养你长大的娘,可叫绿娘?”
上次小千就觉得奇怪,水灵为何知晓自己的母亲名字,现在想起,可能有所渊源。遂道:“没错,她正是绿娘。”
水灵、姥姥和剑痴不自禁的又怔住了。
这本是欺瞒小千的事情,但若与绿娘扯在一起,实又如此紧密而不可分。
照理来说,小千该是水灵儿子,可是现在又变成非亲生儿,还得以欺瞒方式使此事成真。
水灵只好原本的解释:“绿娘和我本是好友,但在十五年前分散了,你可能在那时被她抱走。唉!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又回来了,绿娘却已不在人间。”
小千恍然道:“原来您还是我娘的朋友啊!”不禁又觉得和水灵更加亲近了。轻笑道:“都是一家人,好说话”
他目光突然触及姥姥,登时想起她先前说的话要是成为宫主儿子那严厉的教训,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笑容也僵住了。
姥姥虽有心整治他,但想及他并非夫人亲生儿,那股劲已弱了大半,而且小千似乎也赢了此局。自己曾答应他安然离去,若再修理他,已违背自己诺言。
但为了隐瞒事实,她不得不装凶:“你不是说大不了让老身毒打—顿,死掉的吗?”
小千干笑道:“死了也就算了,脱层皮那才叫惨。”
“这是你自找的,怪不了别人!”
小千瘪笑两声,道:“咱们有话好说能不能分期付款?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总不能打得我眼青鼻子肿,很没面子的。”
姥姥冷笑道:“你不是有个‘脸绿绿’的外号?如此将使你名副其实!”说着就想伸手揍人。
“姥姥你可别乱来”小千急忙缩向床角,求救水灵了:“好妈妈您快替我保留面子,打肿了可不好看!”
水灵实在也不忍,遂转向姥姥道:“姥姥您就饶他一次,也许他知道您是真的姥姥,再也不敢冒犯您了。”
姥姥有台阶可下,也落个轻松,省得掴几个巴掌后,又出了意外,当了冷道:“算你走运,有宫主你求情,老身就饶你一次,下次再胡搞,任谁也救不了你!”
小千这时才定了心,百般道谢的拱手:“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我会多忍忍,反正你也活不久”
“你说什么?”姥姥嗔目道。
小千登时咋舌干笑,一时话急,说溜了嘴,但他精灵过人,马上改口道:“你误会了,我是说您再活不久就要一百岁了,对您多多尊敬。”
他的精灵也使姥姥发作不得,转个言词,意义全变了,逗得水灵、剑痴轻笑不已。
姥姥瞪眼道;“老身会专为修理你而活?看你多滑头?”
小千轻笑道:“这样你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姥姥冷道:“我没意义,你更没意义,还加痛苦呢!”
小千无话可说的瘪笑两声,叹道:“真是走错路,投错胎。”
不再逗惹姥姥,转向水灵,道:“好妈妈您该有机会让我习惯一下新时代的来临吧?”
水灵心想也该让他放松心情,遂道:“你去吧!水仙正等着你呢?”
小千整理衣衫,已趾高气扬的跳下床,威风凛凛道:“哥哥该有资格管妹妹吧?再见!”
招个手,他已奔出客房,逃离这群能“管”他的人。
水灵见他离去,感触良多:“为何他非我亲生儿呢?若是了,那该多好?”
姥姥叹道:“凡事都有定数,只有顺其自然了,宫主请回吧!我还得去看着他,否则可要一团糟了。”
叹息中,三人也步出客房而散去。水灵仍惦念小千,总选择较靠近庭园的厢房,远远看着小千也好。
姥姥则先行回住处,多日未回来,她该有些事要做。
剑痴则找了一处较静的雅轩,他必须想着如何进行引诱武帝的计划。
小千一口气已奔向水仙处。那里是花园边角,有个小池,水仙正在玩小千上次所造的风车浇水器,虽然荷茎已干枯,仍勉强可转动汲水。
秋芙则蹲在她旁边,虽有笑容,心头却惦记着小千。
小千未到,先摆好姿势,一脚踏在花径矮石块上。吊高声音道:“叫哥哥!”
声音尖响,马上惊住水仙和秋芙,齐往小千瞧来。”
水仙见了人。欣喜若狂又不敢相信道:“你真是我哥哥?”
小千昂着头:“不然你要我当弟弟不成?”
“哥”
一声欣喜切叫、水仙已扑向小千胸怀,抱得紧紧,淡淡水仙香味扑鼻。“哥,我就知道你是我哥哥!”
小千被抱的不是滋味,先前摆的威风样,一点也显不出来了,遂调侃道:“你连哥哥跟妈妈都分辨不出来吗?”
水仙道:“分得出来呀!你是哥哥嘛!”
小千讪笑道:“可是你为何抱着我?我没有奶水让你吃啊!”水仙顿时怔楞而脸红,马上挣开小千,窘困非常,跺脚道:“哥,你怎能说那种话?羞死人了!”
不但她羞,连秋芙都感到脸热热的窘笑着。
小千呵呵笑道:“别在意啦!我只是告诉你,男女有别,见面不能一抱了事,别人会这么想的!”
水仙娇羞道:“我才不抱别的男人,我只抱哥哥你啊!”小千轻笑道:“不过,我也是这么想。”
“哥”水仙又跺脚,嫩脸红透了耳根。
小千笑道:“记得啦!你抱我,我可不习惯,下次不抱,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水仙心灵纯真无邪,听到什么就反应什么。小千如此一说,她很快已把困窘事给抛开,轻笑道;“好嘛!下次不抱你就是。拉着小千,喜气洋洋道:“我们一起玩浇水器,好好玩!”
小千被她拖到小池边,看着干枯荷茎,愕然道:“怎会?干了?”
水仙道:“这么久,当然干了,不过还能用,是你作的呀!我把它藏起来了。”
小千突然凛然摆手道:“唉呀!你哥哥都已长大了,怎能再玩这小孩的把戏?”
水仙稍楞,道:“那你要玩什么?”
小千自得一笑道:“当然是大玩意了。”他陶醉的举手划向庭园,威风凛凛道:“将来我要接管水灵宫,那时不是水仙、不是荷花、桂花,将是一片芭乐园,那样才实际,又可绿化环境,又可丰收!还可以砸狗。真是一举数得。”
一片好好的花园若全换上芭乐树,那可多杀风景?
秋芙听的都想笑。
水仙并未见过芭乐树,未能想像那种情境,好奇的问:“你真要换植芭乐树?”
小千猛力点头:“当然,只有芭乐才能表现我的精神,又硬又软又好吃”
水仙若有所悟,笑道:“这就是软硬通吃的精神喽?”
秋芙禁不住又笑起来。
小千闻言登时干笑:“不不不”他哪想到乱扯,会扯上如此窝囊的精神?想找另外形容词,却找不到,心念一转,突又有了说法而得意笑道:“不错,是吃别人的‘软硬通吃’,千万要分清楚!”张口牙牙,喝声如虎:“是吃人,不是被人吃的。”
水仙对此言似无多大概念,并无多大反应,天真一笑,道:“不过我还是希望哥你能留下水仙,我喜欢它呀!”
“好!只要你喜欢就多种!”小千转向秋芙:“阿菜你呢?你要种什么?”
秋芙碘然:“我”她从未想过,一时也答不出来。
小千呵呵笑道:“我看你就种菜好了,呵呵,阿菜,种菜嘛!”
秋芙更行困窘,不知如何回答。
小千又笑道:“开玩笑的,你还是种芙蓉好了,如何?”
秋芙当下点头;“就种它好了。”
小千满意道;“虽然现在暂时不能种,不过将来一定能种,我们要慢慢计划,咱们先从浇水器开始!”
说着已蹲下来,抓向风车般的水荷茎。
水仙笑道:“可以再做一个,就可以浇得更久了。”
小千扯动荷茎,谑笑道:“这只能浇一棵芭乐,还是发育不良的。”
水仙不解道:“为什么?它不是能取水?”
小千道;“太小了!你想要浇遍庭园要多久?”手指三竖道:“三年。”
水仙无奈道:“那只好再作大一点的了。”
小千道:“作这个简单!”细声又狡黠道:“哪里有竹子?”
水仙惊惧道:“你又想像上次采荷茎了?”
小千睨眼邪笑:“唉呀!我这次又来的不多,只要一支长的就可以,只采一支,姥姥不会怎样的!何况现在我是哥哥,我才不怕他呢!”
水仙想想只一支,该没关系,遂道:“你不能多采喔!跟我来!”
小千黠笑道;“先来一支,不够再说!”
拉着秋芙,跟着水仙已往厢房侧道行去。折个弯,就能见着另一处较小而更清幽的庭园,那里种了十数技长竹,正吐着新芽。
小千很快砍下一支绿竹,大臂粗,丈余长,削了枝叶,仍嫌过长,只好切成两段,复又潜回小池旁。
水仙惊奇中仍带着喜悦:“还好没被姥姥发现;该如何作大的浇水器?”
小千道:“打通竹节啊!不就就变成大荷茎了?”
水仙恍然一笑:“原来如此,我来!”
抓过竹枝,右手运劲往茎口送去,只听叭叭脆响,好似铁条扎撞,一刹那就打通了。这可得有精纯内力不可,看得秋芙羡慕不已。
小千有样学样,抓起另一支绿竹,得意道:“换我来!”
一掌打出,只听叭的一声,竹枝已裂成两半,通不了。
其实小千内劲并非不够,而是比劲不足,须知发掌穿入竹孔,必须先凝气成竹孔大小方圆,再贯人孔中,使其气直冲而打掉第一竹节再冲往第二竹节,丝毫不能过猛,否则容易震破竹茎,也不能过于薄弱,否则竹节比竹茎还硬,岂能冲破?
小千只用了力道,难怪会震成两半。望着裂成两半竹茎,他干笑道:“马上就通了。”
水仙淡笑道:“你用太急啦!下次我再教你。”
小千丢下破裂竹片,抓过她手中竹管,道:“半截也可以,只要一头插入水中就成了!”
竹管已往水池插去,他凑上另一头,已开始吸吮,果然已吸取不少池水。但因池水较低,停止吸吮,水也未能流出来。
小千轻笑道:“这是全人工,现在来个全自动。”
他瞧向水池对面棕黑石壁,这本是一处壁泉,是水仙围起几颗石块,再塞些泥沙、布片,才聚成小水池。
石壁不高亦非垂直平面,而是叠着不定形岩块,还长了不少青苔类、泉水就从石缝中渗出。说它是座较大的假山也不为过。
小千举着竹管想插入泉缝中,但觉太小,遂伸手往岩块扳去,轻笑道:“小的像小孩撒尿,怎能浇我的芭乐园?”
扳去少许石块,泉水渐大,小千这才满意将竹管一头插入岩缝中,还加了细石封紧、泉水果然顺着竹管涓流而出。
小千得意笑道:“看到没,这叫全自动的!”
水仙拍手调好:“好棒啊!比刚才大的多了。”
“才说呢?”小千得意笑着,突然福来心至,竹管已朝水仙浇去,戏笑道:“浇个水吧!你老是不开花,在装蒜呐?”
他引言“水仙不开花装蒜”的歇后语。
水仙一时不察,被浇溅少许,肩臂已湿,尖叫一声,赶忙闪退;“哥,你怎可以如此?”说着也笑了起来。
小千呵呵笑道:“你这水仙不开花,却会叫啊?”
按小竹管。让水喷的更远,水仙却躲得远远,泉水已无法喷着。
小千无奈,只好转喷秋芙,呵呵黠笑:“水仙浇不成,浇芙蓉也一样!”
秋芙并未留意,猝然之下,也被浇了少许,赶忙躲开,衣衫湿了不少。”
小千狭笑道:“这叫芙蓉出水啊!别走嘛!有爱的泉源滋润才会长大嘛!”
他不停浇向秋芙和水仙,竹管左右晃动,也因杠杆原理而撬落不少岩块。水势更大了,哗然有声。
小千闻及声音,转头瞧去,泉水渗落竹管外面不少,他恍然轻笑:“原来如此,难怪浇不到她们?!”
抽出竹管,想再次封得理想些。岂知竹管方抽离岩壁,泉水汩汩涌出,宛似小喷泉。
小千惊喜道:“哇呀!壁泉变喷泉了?呵呵,我看也不用竹管了。”
丢下竹管,已走近岩壁,存心将缝隙拆大些。
然而他却不知水灵宫深在湖底,最忌讳的就是漏水,要是岩壁无法抵挡湖水压力,整座水灵宫将崩塌或被淹没。
小千不知死活的竟然还在拆卸岩块,看来这祸可闯大了。
不但是小千,连水仙也瞧出兴趣,走前笑道:“哥,我帮你挖石块!”
她也凑上一手,接下小千拆卸的岩块,弄湿了衣裤仍不知情。
“哈哈!喷泉变瀑布了!”小千更形得意:“好,我就为水灵宫开创奇景!设万丈瀑布了!”
水流湍急,地面已快形成小河沟。
秋芙见状,紧张道:“小千儿你别乱挖,要造瀑布,也得先开河道才行啊!”小千转样道:“唉!水往低处流,不开道,它照样有路走嘛!何必花那个闲功夫?”
秋芙无奈,眼看水势渐大,她心急了:“小千儿你可别弄得过大,否则会淹水的。”
“放心!我再扳下这块石块就成了!”
岩块有大腿粗,若有此进水量,则可形成不小的瀑布。
小千已用力扳着,石块嵌的甚紧,扳了三下仍无动静,小千不信邪,加足劲道,猛力往后扳。
叭的石块已起,小千唉呀一声尖叫,摔坐地面,石块掉于膝前。
猝然泉水如斗大水柱,猛喷水仙。啊的尖叫,水仙被喷撞数尺远,掉落地面。
秋芙见状心急如焚,急叫:“不好!”马上欺身拉向水仙,以免她再被水冲走。
哗隆隆水势也惊着小千.他登时傻了眼。“糟了!瀑布变成长江了!”
赶忙抓起石块就往洞口塞,然而水势过急,塞阻不易,水柱打向石块,喷得满天鱼。
水仙惊魂初定,见状又失魂落魄的叫起来:“不好啦淹水啦”
这游戏不好玩,她已追向前院:“娘您快来啊”小千此时还有心情教训她:“别鬼叫鬼叫,要是姥姥来了,哪还有命在?”
喊叫之际一个分心,又被水柱冲倒。
秋芙一急,也冲过来帮忙。
好不容易小千才爬起来,再也不敢分心,拎着石块就往水柱撞。
然而水势越来越大,宛若江河泄堤,力道何只千斤?轰隆隆,奔向四处,见树淹树,见石淹石,滔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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