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错了什么,连她都害怕他?
人鱼垂下了手。
想要保护她,却在她眼中看到了恐惧。
明明不该这样的。
明明,他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伤。
随后,人鱼的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看起来像在生气。
她真可恨,本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相信她的谎言,却被她一滴鳄鱼的眼泪缴械。
他孤独而茫然,消解着自己的情绪。
唐柔鼻尖发酸,心里被饱涨的酸涩浸泡着。
她挣扎着坐起来,后背的疼痛变得清晰起来,但她知道自己身上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比起他所承受过的那些,如水滴入海,无足轻重。
“对不起。”
她被扣着脖子许久,嗓音沙哑。
“我忘记了你。”
在岛上别离的那年她十岁,那是一段被她遗忘的记忆。
她忘记了自己要将一切告诉大海的诺言,忘记了对他许下的,绝对不会忘记对方的承诺。
到头来守约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当约定只有一个人遵守,那么约定就不再是约定,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自我消耗。
“我现在都想起来了,我以前见过你,我是十岁那年……”
剩下的话被人鱼突如其来的靠近打乱。
他看不见,凑近的只有嫣红的薄唇,似乎在通过某种特殊的感官观察她。
唐柔没有躲开。
直到对方的气息压下来,柔软湿冷的唇瓣落在眼尾,伸出濡软的舌尖,一点点舔掉了她的眼泪。
他浑身散发出令唐柔感到陌生的气息。
森然冰冷,妖异邪恶,如同深海而来的塞壬海妖,即便看不见神情,依然能感到他身上的压迫和淡漠。
唐柔感觉被他舔舐的地方有些刺痛,发烫发热。
身体难以抑制地颤粟起来。
“你害怕我?”
冰冷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这是重逢后,他对唐柔说的第一句话。
“也好。”
他喃喃自语,“你应该害怕我的。”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觉得,很古怪。
他很不舒服。
胸口处像被扎出无数细小的伤口,并不深刻,却刺痛酥麻,难以忍受。
“毕竟人类最深刻的感情是恐惧。”
让她恐惧,是不是就能让她格外在意?
修长的鱼尾不知什么时候盘绕到了唐柔身侧,如同在礁石上圈禁出了一个冰冷鳞片编织出的牢笼。
唐柔心里并不怕,即便她的记忆并不全面,心中也已经涌现出了熟悉的亲昵感。
可身体上的畏惧可能来自于生物本能,颤抖和后退几乎属于条件反射,而不是害怕他。
就像……
面对恐怖力量的自我预警。
可她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
超越物种天赋的压迫感兜头而来,她连神志都恍惚了一瞬,保持理性已经相当困难。
人鱼在压迫她。
“你真的想起来了吗?”
耳旁响起语调清冷的低喃。
他的声音温柔,宛如情人间的耳语,鱼尾一寸寸收紧,如同蛇类圈禁住猎物。
唐柔不明所以。
她想起来了啊,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茫然的神色落入对方感知中,听到他轻柔地叹息。
“骗子。”
又是这句谴责。
“我可以带你回忆。”他叹息一般在耳旁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