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说来也巧,就在刀子在空中飞行了一半之时,我身后突然‘砰,砰’传出两声枪响,枪声响过之后,那刀子上竟然闪了几道火光,‘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一听枪响,我急忙甩脸观看:只见两个男人正在我身后远远地站着,借着月色,他们手枪枪管之中都在在丝丝冒着硝烟。就在这一愣神的间隙,白昱思已然跑出很远,我心中甚是焦急,便想俯身去赶,就在这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句壮似洪钟的喊声:“前面那人,你若再不站住我就要开枪了!”听罢此言,我心中一惊,当即不敢动弹。这也不怪我胆小,俗话说:‘神仙难躲一溜烟儿’,我虽然轻功已练得有郭沛天两三成的功力,但我此时面对着的是两把手枪和两个神射手,只要稍有差池,我这小命儿就算交代在这儿了。
白昱思一见自己性命得保,也顾不上不什么客气,身子横着一滚便蹿进了一片苞米地里踪迹不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仇人在眼前逃走心中自是憋气,于是回头愤怒问道:“二位因何多管闲事,好好的机会却又浪费了!”这时只听得二人当中瘦高者开口接道:“杀人还要分个什么‘好机会’、‘坏机会’的,想你也是个嗜血的狂魔!”此人言罢,用枪指着我步步紧逼。借着月光,只见在我面前站着的,乃是一个梳着分头的四十左右岁男人。此人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是气质里却带着几分王者的优雅和霸气。我心中一惊,原来来着非别,正是此前在云南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武先生。
孙武上下左右打量了我一番,终于想起我的身份,问道,:“你你不是方家的女婿,刘刘知焉么?”我听罢脸上一红,点头应道:“没错!孙先生,正是我啊,这么多年没见,别来无恙否?”孙武赶紧回头朝后面人一摆手,道:“克强,快把枪放下,别伤了自家人!”借着月光的映射,我甩脸一看,后面的粗壮大汉正是黄旺。黄旺迈步上前打量我一番,也认出我的身份,道:“当年不是说你和那邓老前辈和李文昌探墓了么?怎么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孙武也说:“是啊,你们自从勐马一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含琢小姐可是快要被急死喽!”一听道‘含琢’二字,我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不由生起阵阵愧疚:她本是我的法妻,就因为庚子年京城之变,两家才一个逃到关东,一个远走云南,打破了这份姻缘。而今我与静玉私定终身,又有何脸面去见含琢?想到此处,我向孙武问道:“孙先生?请问方老前辈可好?含琢姑娘可好?”
孙武答道:“不好!含琢姑娘自你失踪之后,在家等了你半年。一见你不曾回来她就又耍起了小姐脾气,一个人跑回广西的码头做起了原先的打杀买卖。而方老爷子虽然支持我们发动了钦州起义,但起义的结果并不乐观。目前他亦是四面楚歌,只能借着云南的地势才勉强维系”我听罢长叹一声,道:“二位先生,此地非是讲话之所,固安县城离此地不远,我们不如结伴前去找家客栈长谈”二人听罢均点头同意,一行人便向西疾行。一路无话,待我们赶到固安内时,正是四更天尾五更天头儿的时候。夏天日头出得早,远山的缝隙之中已经跃入进了几丝阳光,街上的买卖家也勤快,有几家煎饼果子、豆浆油条的铺子已然开门待客。我三人对视了一眼,想来每人肚腹之中都有些饥饿,于是吃了些早点便朝固安正街走去。这时天色已然小亮,许多客栈开始敞门营业,我三人挑了一家规模大的,用假名字登了记便住进其中。
待三人坐下,孙武首先开口问道:“刘先生,我上次见你身形瘦弱,并无武艺。怎么短短过了两三年,你的武功就长进了这么多?莫非你当日对我们有所隐瞒不成?”我听罢尴尬一笑,答道:“孙先生,这话说来就长了,当日我的确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子,只是这二年来有一个绝世高人误收留我,又将毕生武功倾囊相授,才让我武功小有所成!”因为‘塞北邪神’的恶名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并没敢把郭沛天的名号报出来,只以‘绝世高人’之名相掩。孙武听罢大吃了一惊,道:“原来如此,看刚才你那一刀所携的力道已经十分可怖,若不是我二人有枪,那白衣少年的性命就交代了对了!刘先生,我和克强当时只以为你要行凶杀人才出枪相拦,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敢问他到底是何种来头,竟让你如此厌恶?”我答道:“惭愧,惭愧!与先生的深明大义不同,我要杀他其实只是因为一些私事:此人名叫白昱思,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哈尔滨江门的小少公子,他在两年前因为嫉妒,作了一个圈套诬陷我强暴他表妹,这事让我不仅丢光面子,而且还险些没了性命。幸亏当日那个绝世高人凌空救下了我,又对我悉心教授,才让我有如新生”黄旺听罢,搭了一句:“但不知这个白昱思当日嫉妒你什么?”我听罢脸上一红,轻声答道:“其实我在重逢含琢小姐之前,以为我二人再也没机会见面,于是便在关东觅了一个相好,因为这个相好生得倾国倾城,故而故而才引得了白昱思的嫉妒”
孙武黄旺二人听罢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少年多情啊!想这事若给含琢姑娘知道了,以她的火爆脾气,你那个相好怕是又要有难了”言毕,我满脸含羞道:“其实几年前的一聚,我已发现和含琢姑娘的性格不太适合,这只是我祖父给我订下的娃娃亲,按照‘民主’来说,这娃娃亲应当也是该破除的糟粕吧”孙武听罢笑道:“没错,我们主张‘人身自由’、‘人格平等’和‘婚姻自由’,除非你和含琢姑娘两人两情相悦,否则谁也没有强迫你俩的权利!”我听罢长呼了一口气,心想:难怪这么多人拥戴孙武黄旺,原来他们的政策真是让人解脱束缚,获取自由的法宝。黄旺又道:“刘先生,我见你功夫不俗,你此番下山,难道只是为找白昱思来报私仇么?”我答道:“黄先生,我此番下山共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自我上山学艺开始,已有两年多未见到我的恋人静玉及他的父亲文老前辈,我这一行主要是想找他们一起合家团聚,过几天安生日子;其二嘛,我师父他托我办一件事情,这件事若论起来与你们革命党亦是有关”孙武听罢忙问:“你快说,是什么事?”我将声音压低答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十几年前在江湖之中名声不太好听,前一段不是有义士王镇冥刺杀摄政王载沣未遂被押一事么?正是因为此事师父才令我替他出山,去救出王镇冥为他博回些好的名声”
孙武听罢,将眼睛盯得如铜铃一般大,继而将我紧紧抱在怀里,道:“兄弟!真是好兄弟啊!我们此番从旧金山前来也是为了此事。之前几天我和克强还在担心缺少义士加盟,若有你的神功相助定会使事情化繁为简,天意!真乃是天意啊!”言毕,黄旺又问:“刘先生,我少时在湖北学艺,对绿林之事也比较熟悉。不过你这身功夫我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敢问你师从何人,在何处习得这身绝世武艺的?”我一听黄旺对这事情相问,心中不禁有些尴尬,但郭沛天此行就是让我帮他博回名声,他的身份倒也无法瞒住,于是我只好低声说道:“我师父名声不是太好,他在江湖人称‘塞北邪神’,大名叫做郭沛天”二人听罢身子惊得一颤,相互对视一眼,黄旺开口问道:“这‘塞北邪神’素以生吃人肉、茹毛饮血出名,为人诡谲多变,出手又极其狠毒。他怎能收你为徒,又将浑身的能耐授予给你呢?”我听罢脸又一红,便将当日徐三娘子如何闯入江门,郭沛天又如何误把我当作亲生儿子劫走的事情和他们陈述了一遍。孙武黄旺二人闻听时而被我惊得瞠目结舌,时而又被我逗得哈哈大笑,待我把话说完,两人感触万千,不禁大赞我机智聪明,又叹我命运多舛。
言毕,孙武开口说道:“刘先生,你知道:我们革命党是为全天下的老百姓谋得福祉而立,你若想给你师父洗去恶名、建功立业数遍天下也没有比加入革命党更好的事了。现在我们党内正缺少你这种奇才,也不知你愿不愿意加入中国同盟会?”我听罢问道:“同盟会?”孙武答道:“没错!同盟会即‘同盟抗敌,共兴中华’之意,每一个中国的有志青年都应该加入到其中,为了救祖国于水火贡献自己的一番力量”听他这一番慷慨陈词,又联想起自己因为世道不济而遭受的种种不幸,我不禁也有些激昂,道:“攘夷救国的确为每个国民不容推卸的职责,先生不惧风险屡次策划起义,晚生着实佩服,我愿听先生良言,成为同盟会一员!”孙武听罢激动得一拍案头,道:“好!革命有你相助,不得不说是全民的一大幸事!你从现在就是同盟会里第一千零七位会员了!”我听罢大悦,想自己之前低头做人不敢说自己是郭沛天的徒弟,就连买块狗肉吃都要乔装打扮,而今天大的英雄孙武竟然郑重地将我加入会员,这一上一下的区别真让我受宠若惊,一时喜得不知怎样才好。
孙武见我高兴,又说:“刘先生,自四月二十二日起义之后,全国上下均是愤怒异常。我们同民会亦有大批会员从国外回来。不瞒你说,我正打算和宋教仁先生干一件惊天的大事”一听‘惊天大事’这四个字,我心中立刻感慨万千,想当初我们去江门赴宴就是为了与封九公学习轻功,待日后投奔王镇冥做一件惊天的大事,没想到造化弄人,经历了一番曲折过后,我与孙黄二人竟然不期而遇,共商大事,真乃天意难违!孙武见我不语,又道:“刘先生,我和克强二人已经打听过了,镇冥他现在身陷京城天牢,内有高手暗中相护,外有重兵集结相阻,若是寻常人前去十有**会白白搭上性命,即使一顶一的高手到了那种环境也未必能占得便宜。所以我们商议想先用调虎离山之计将那些重兵和高手引开,之后再去大牢里营救镇冥”我问道:“敢问孙先生想如何开展这个‘调虎离山之法’?”孙武到门前桌畔看了几圈儿,见周围并无人偷听,才返回身压低声音同我说道:“我们想再刺摄政王!”我听罢脸上一惊,惊问道:“载沣身边潜伏着许多皇家高手,要刺杀他可不是一件易事!”黄旺接道:“我们当然也知道此事极难,但刺杀摄政王并不是目的。只有摄政王怕了,他才会把天牢附近的高手尽多地召集回来,我们才有机会去救镇冥,古人讲究‘兵行诡道’,我们这一计讲的便是它”听黄旺讲这一席话,我频频点头,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孙黄二人的韬略,便赞道:“果然是一条妙计,但不知二公想派何人声东击西?”孙武听见一笑,道:“本来我想去到河南去请‘独步江北’汪永醇来执行此计,现在看来刘先生的实力赛他何止一成两成?如此看来,我便想请你小试牛刀,一来壮尊师美名;二来又可以借尊师的名气使摄政王夙夜忧患、寝食难安”黄旺听罢,道:“中山,此计大善!这‘塞北邪神’的威名,想全大清的绿林人谁不为之胆寒?刘先生此行前去,根本不必深入王府打什么恶战,他只需将自己的身份故意暴露给摄政王的护卫知道,载沣就会调回所有精兵自保。那时正是监牢空虚之际,我们只要发动起义,不仅能将镇冥救出,还能解放许多身陷囹圄的同志”孙武听罢也道:“的确,的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刘先生同意,这桩美事就算成了”
二人说罢一齐将目光盯住我征求意见,我心中暗想:此事既可壮‘塞北邪神’之名,又是向孙黄二公证明自己实力的绝佳机会。其中虽然饱含危险,但却是自己两年学艺的试金石。想到此处,我点头应道:“二位大哥,承蒙你们赏识,此事小弟答应办了”孙黄二人见我应承,心中均是异常欣喜。孙武一高兴将自己手枪拔出递给我道:“兄弟!此行甚是危险,哥哥不能与你同去,就将这把手枪送给你防身吧!”我接过手枪定睛一看,这正是一把银白色的勃朗宁,狂喜之下,我褪下弹匣一看:十二发子弹在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显得煞是威风。我心中喜爱,便也不推辞什么,谢道:“谢谢孙先生抬爱,闲话我也不多说了,待到天黑,我就大闹摄政王府,搅它一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