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什么地方?”
百猊一清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毡帐中,身边围了一群身着蒙古服饰的凡人,压根儿就没被天女带到什么极乐世界去。
“这里是和硕特部阿宝亲王的领地,我们五个是阿宝亲王的儿子。”一个汉语说得极好的男人客客气气地说道。
“不会吧?!”百猊又惊又讶,千里迢迢到青海,正是为了代替皇上吊唁阿宝亲王而来的,没想到他带领的吊唁使节团走进沙漠第二天就遇上了可怕的沙暴,随行的人全部与他失散,不知生死,接着他独自一人在沙漠中迷路了三天,又饥又渴,以为就要死在异乡,永远到不了西宁,想不到自己居然大难不死,一醒来人就已经在阿宝亲王的毡帐中了。
“您是京城来的王爷吗?”另一名黑黑瘦瘦的男子疑惑地问。
“我是东亲王第七子百猊贝勒,皇上指派我前来吊唁阿宝亲王。”他神态雍容地说道。
这群粗犷豪迈,终生在马背上潇洒生活的蒙古男人,不曾见过气质如此斯文,模样如此俊美,衣着如此华贵的京城贵族男子,一个个都被百猊俊逸优美的形貌慑到头昏眼花,傻眼痴望着。
百猊暗咳一下,微笑问道:“请问是谁救了我?”
“呃,喔。”几个发傻的大男人尴尬地回过神来。“我们也不知道,马驮着您停在我们帐幕外头,我们这才发现您的。”
“这样吗?”百猊失望淡语。到底是谁救了他?救了他为何不让人知道?
百猊垂眸沉思的神情再度看得众人心神飘荡。
“百猊贝勒,我们这儿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您的,可是您得吃点东西才能恢复体力,您有没有想吃点什么,我们让厨子尽可能做出来给您吃。”大哥诚恳热情地说道。
“你们不用费心招待我,平常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阿宝亲王的丧事够你们忙的了,用不着再分心忙我的事。”
“是是,我妹妹们正在烤一头羊,就快烤好了,我去让她们送进来给您吃。”二哥急忙起身走出帐外。
不多久,一股浓烈的烧烤香味扑鼻而来,百猊顿时饥肠嬷嬷,迫不及待想饱餐一顿,接着,他看见几个衣着鲜丽的蒙古姑娘抬着一头羊进帐来,一看见那头头尾四肢都健全的烤全羊,他忽然提不起半点食欲来了。
“来,先把头尾割下来献给百猊贝勒。”大哥十分热情。
“没问题。”小弟和妹妹们七手八脚地开始处理那颗羊头还有羊尾。
百猊知道羊头和羊尾是他们认为最精华好吃的部分,所以会拿来献给他们最看重的客人,虽然这是风俗民情,但百猊宁可希望他们献上来的是一盘切好的,看不出是什么部位的肉片。
羊头和羊尾唰唰地剁成一大盘,就在装盘好要送到百猊面前时,百猊的身子本能地往后缩了一缩,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我想,我饿太久了,应该先喝点肉汤,免得一下子就吃肉胃会受下了。”百猊优雅地朝众人点头微笑。“请问,有肉汤吗?”
美男子俊容微漾的浅笑,看得几个大姑娘脸红心跳起来。
“有、有!当然有!”大姑娘们将羊头尾撤到一旁,迅速端来热腾腾的肉汤。
“多谢。”百猊和煦一笑。
姑娘们立刻娇羞得无以名状。
百猊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努力忽略汤头中过分腥膻的气味,一边气定神闲地观察着这些蒙古女子,试图从她们当中找出神似那双美眸的眼睛。
结果是没有。
这几个姑娘是典型的游牧民族女孩,编着长辫,脚下穿著骑马的长靴,皮肤因长期受干寒的朔风吹袭而显得焦红粗糙,并没有一眼见到就令他惊艳的美女,每一双眼睛也都没有他所见到的那双灵气迫人。
到底那双寒星般美丽的眼睛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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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思丽,你又到处乱跑了!我们要款待老远前来给阿玛吊唁的客人,忙都忙死了,你还有心情到处乱跑!”巨大的毡帐内冲出一个蒙古女子,脸上有容忍到极限的不悦。
用一条雪白大布巾将自己从头到脚披盖住的少女,俐落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帮阿奴的忙。”名叫瑞思丽的少女,眨了眨明亮如星的大眼,懒洋洋地回答。
“京里来了个贝勒爷你知道吗?”大姐瞪着她问。
“知道啊。”人是她救的,怎么会不知道。
“知道最好,人家是京城东亲王府的七贝勒,你最好给我乖乖待在自己的帐子里,免得一不小心冲撞了人家,我们可都要跟着你大祸临头。”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冲撞他?”瑞思丽找死地在嘴里咕哝。
“你还敢顶嘴!”大姐双眼喷火,指着她毫不留情地大骂。“从前你仗着阿玛疼你,我们这些哥哥姐姐都不敢拿你怎么样,可是现在阿玛已经归西了,我们可没有继续照顾你的必要。”
“那是什么意思?”瑞思丽困惑地眨了眨晶亮大眼。
“就是要你滚蛋的意思。”大姐差点没被她气炸。跟这个混血的小杂种说话,都非要说得清楚直接她才听得懂。
“为什么要我滚蛋?”她傻了。
“因为你那张脸让人看了就讨厌!你自己难道没照过镜子,你的长相有哪一点像蒙古人的?肤色一点也不健康,只有病得快死掉的人才像你那样白惨惨!”一看到瑞思丽怎么晒都不会黑的皮肤,还有阳光一照就亮晶晶得像玻璃珠的琥珀色眼眸,明明是阿玛和杂种女人生下来的野杂种,却漂亮得硬是跟血统纯正的兄弟姐妹们格格不入,看了就让人觉得有气。
“我也想长得像姐姐们一样啊,可是容貌是天生的,就算我不想长成这样也没办法呀,干么每次都要说我像快死掉的人。”瑞思丽很无奈地低着头小声抱怨,她知道姐姐们很讨厌她眼睛的颜色和立体突出的五官,每次在她们面前,她总要戴着头巾遮遮掩掩,免得招惹她们生气。
“真搞不懂阿玛的脑袋在想什么?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长得像阿玛的?也不知道你是你娘跟谁生的?厚脸皮跑到这儿来把阿玛骗得团团转,让阿玛认了你当女儿,还把你当宝贝一样供起来,我可告诉你,你骗得了阿玛骗不了我们,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家族的人,趁早死了心滚蛋!”
大姐的每句话都像刀锋般凌厉,刺得瑞思丽逼体鳞伤,她真的不想长得和兄姐们差那么多呀,没有人了解她有多么想长得像这个家族的一份子,但是对瑞思丽而言这是个苦恼烦人的问题,因为代表了血统的外貌是无法改变的。
虽然如此,她依然想尽镑种办法让自己拥有和姐姐一样的苹果脸蛋,很努力曝晒在烈日下,也很努力选在寒风吹袭的日子出门,就盼烈阳和干寒的风让她养出和姐姐们一样的红苹果脸,但是她的努力得不到姐姐们的谅解,她们总是不把她当成是同一国的好姐妹。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阿玛和你们的,而且我们在一起相处都还不到一年,现在突然要我滚蛋,你要我滚到哪里去?”她尴尬不安地抿着唇,已经流浪太久了,她实在不想再继续流浪下去。
“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反正别一天到晚跟在我们身边就行了,免得在族人面前丢尽我们的脸!”大姐痛快地骂完,旋身进帐。
瑞思丽难过得扁了扁嘴,她知道兄姐们都很不喜欢她,从她找到阿玛,阿玛把她安顿下来之后,她上头八个同父异母的兄姐就不曾对她和颜悦色过,但是她一直认为那是彼此之间还很陌生的关系,她出现得太突然,兄姐们还没有做好爱她的准备,反正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只要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会接纳她,也会跟她亲热起来的。
可是阿玛一死,三个姐姐对她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并不是往疼爱她的方向转变,而是开始把她骂得很疼很疼。
她好像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不管多么乖巧也讨不到兄姐们的欢心,事实上,兄姐们根本从来就不准备要疼爱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瑞思丽,你呆站在那儿干么!快进来帮我一起做马奶酒,客人太多了,马奶酒都不够了!”中年妇女阿奴挥汗如雨,从卷起毡帘的帐子内朝她大喊。
“喔,知道了。”她振作起精神进帐帮忙,把大姐要她“滚蛋”的事暂时拋到脑后去,至少阿奴和一些下人们都待她还不错。
“等等,你先把这些奶皮子送到大帐去给那位贵客当点心吃。”阿奴手脚俐落地把装好的奶皮子递给她。
“贵客?哪一位?”她顺手拈起一片吃起来。
“就那京城来的贝勒爷呀,别偷吃,东西都做不够待客了!”阿奴用力在她手背上拍下去。
“我饿死了,那个贝勒爷也吃不了这么多嘛。”瑞思丽不客气地再偷吃一块。
“你先把东西送过去,要吃回来我再弄给你吃。”阿奴手忙脚乱地把她推出去。“你只要看到哪一个帐外头最多姑娘围在那儿流口水的就是了,快去!”
“可是大姐说了,不许我出现在那位贵客面前。”她连忙摇头。“万一被她看见了,少不了又一顿好骂,我不去。”
“别理你大姐,我这几天累得坑谙气,她不让你帮忙送饭跑腿,难道是想把我累死吗?”阿奴岂会不知道瑞思丽那些姐姐们心里在意的是什么,还不是怕自己看上的男人会被瑞思丽的美貌勾引了去。
“可是”万一大姐发现生起气来,又要逼她滚蛋怎么办?
“哎哟,你不会把脸蒙起来,低着头送进去再低着头出来不就得了吗?平常有客来的时候你不都是这么做的!”阿奴挥手催促她快走,自己回头忙别的事。
瑞思丽只好照阿奴的建议,披上头巾盖住脸庞,提着篮子送食物去。
阿奴形容的果真没错,她看见大帐外头站着许多明显经过刻意打扮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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