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来你的外祖父是俄罗斯人。”棕发蓝眼的西洋传教士操着古怪的京腔和善地笑望着瑞思丽。
“嗯,小时候我曾随外祖父到俄国住饼几年。”回到族人身边后,瑞思丽就很少有机会见过洋人,眼前这个白袍斯文的西洋传教士身上彷佛有着外祖父的气味,让她倍感亲切。
“古神父,你曾经跟我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太久了我都忘了。”百猊一手托着右颊,一手把玩着空茶杯。
“英吉利国,我国与俄罗斯距离相当远。”汉名古意然的传教士笑着把百猊手中的茶杯摆平,替他斟上一杯热茶。
“我的外祖父是东正教徒,童年时他常带我去的教堂和这里很像,感觉很舒服自在。”瑞思丽深深怀念起幼年时外祖父对她的疼爱。
“噢,难怪你一到这里的反应自然得跟寻常人都不一样。”古神父斟一杯热腾腾的香茶递给她。
“为什么要回来呢?”百猊慵懒闲适地伸直长腿。
“因为我外祖父病死了,他的亲戚不肯再收留我和妈妈,于是私下商量好把我们送回舅爷家去。”她耸肩苦笑。
“我懂,他们不把你们当成自己人对吗?”古神父同情地点点头。
“好笑的是回到舅爷家以后,那儿也没人把我们当成是自己人。”瑞思丽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香茶。
“你阿玛为什么放你们母女两人到处寄人篱下?”百猊想不到阿宝亲王的为人竟是这样。
“怎么说才好呢”她微偏着头,凝神在瓷杯美丽的花纹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我阿玛在认识我妈妈的时候,身边本来就已经有大福晋和两位侧福晋了,当年阿玛到我们部族来谈盟约时见到妈妈惊为天人,并不在乎妈妈是人人口中的杂种,很迷恋妈妈,又很同情她遭受排挤的身世,后来决定把妈妈带走,结果没想到阿玛身边的三位福晋和儿女都非常强烈反对我们进门,尤其是大福晋反对得最厉害,后来我妈妈不得已就带着我离开了,然后过着四处投靠的生活。”
百猊此刻才完全弄清楚她的身世遭遇,不禁回想起她前来投靠他,而他却铁了心要把她轰走的情景,当时她脸上凄然的神情,到现在他都还忘不了。
“最后你又是怎么回到你阿玛身边的?”他现在很懊悔,那时候的自己表现得实在太混帐了。
“后来呀,因为阿玛畏惧的大福晋和我妈妈差不多同时一起死了。”她禁不住苦笑起来。
百猊和古神父微讶地对望一眼。
“只要身边的亲人一死,我的命运就会改变。”瑞思丽深深吸气,感叹地悠悠说道。“外祖父死了,我就被送到舅爷家,妈妈死了,就被舅爷送到阿玛家,阿玛一死,我居然被兄姐逼着嫁给陌生的男人,我实在难以忍受,就逃了。”
“喔?你后来逃到哪里?”故事听一半,古神父很自然地问下去。
“逃到我怀里。”百猊勾唇一笑,替瑞思丽回答。
迸神父愣了一愣,忽然恍然大悟似地笑起来。
“我明白了,百猊是你的情人。”
瑞思丽羞怯地笑了笑,那些身似孤舟心似落叶的遭遇已经都过去了,她如今身心都落在百猊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安定感。
“要是没遇见她,我可能早已经是沙漠中的孤魂野鬼了,她对我有救命之恩,理应报答,所以照顾她下半辈子也是应该的。”百猊故作无奈地耸耸肩,微笑斜睨着瑞思丽。
明明是半开玩笑似的打情骂俏,但是听在瑞思丽耳里的甜蜜滋味却不如预期强烈,反而还尝到了淡淡的苦涩味。
“我正奇怪一向单独前来找我喝茶聊天的端王爷,居然破天荒带个女子来,原来瑞思丽就是救了你的仙女呀!”古神父脸上充满惊喜的笑意。
瑞思丽逐渐消沉的心情被古神父的几句话救了回来。
“你从来没有带人来过这里?”她掩不住欣喜的反应。
“这里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就算我想带也没有人要跟我来。”
百猊知道自己的每句话都能成为影响她情绪好坏的关键,明明一句“对,你是唯一的一个”就能看见她灿烂喜悦的笑容,但他偏偏喜欢玩点花样,欣赏她俏脸蛋上曲折起伏的生动表情更觉得有趣。
“百猊,就算你不愿意成为教徒,也不要老是拿我乱开玩笑,真是的。”古神父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
百猊轻笑出声。
“哎呀,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别这么小气嘛,对了,能不能请你烤一些平时讨好女教徒的小点心来请瑞思丽吃呢?”他好玩地笑着。
“那些小点心是用来招待女教徒的,才不是什么讨好,你就是爱胡说八道。”古神父对从小就看着长大的百猊一直都很没辙。“瑞思丽,你稍坐一下,我去烤些小甜过来招待你。”
“麻烦你了。”瑞思丽欠了欠身。
“走,带你看样东西。”等古神父一走,百猊立刻拉着瑞思丽往教堂后方走进去。
“这里也有好多彩色玻璃喔!”瑞思丽仰头望着颜色鲜艳的大片玻璃窗,惊喜赞叹着。
“往左边看。”百猊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扳向左侧。
瑞思丽一抬眼,登时怔住。
那是一幅画满了可爱天使的壁画,每位天使都穿著雪白的纱衣,张开翅膀,散放着圣洁的光辉。
“好漂亮的一幅画。”站在画前,她彷佛可以听见画中的鸟叫和天使们天真无邪的笑声。
“你仔细看她,像谁?”百猊伸手指向其中一位淡金色长发,侧坐在水池边的微笑天使。
瑞思丽的心口扑通一跳,她不敢大胆猜测自己像壁画上的微笑天使,但又觉得百猊似乎是在暗示她,她就是很像那个天使的人。
“倒很像你房中画像上的女人。”她脸上漾起止不住的甜美笑容。
“她很美对吗?”百猊的目光像柔软的羽毛般轻轻扫过她的脸。
“嗯。”那是不容置疑的,不论画像上的女人还是壁画上的天使都确实很美,但她还是不敢把自己与她们相提并论。
“我十二岁那年就爱上她了。”他垂眸凝视着她。
“啊!”瑞思丽愕然抽息,不可思议地呆望着他认真的表情。
她的感觉都混乱了,他十二岁就爱上了壁画天使,那么她不过是壁画天使的替身而已喽?
“我以为我爱上的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可是没想到在濒死前的那一刻见到了她,她救了我,让我相信原来神话也有实现的一天。”他深深瞅着瑞思丽脸上微妙的变化。
“我想你应该会很失望吧”她的心跳鼓噪不已,似懂非懂地痴望着百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根本不想当任何幻影的替身。
“怎么会呢?”他低沉地轻笑起来,大掌插入她的发中,从发根缓缓梳理到发梢。“单恋多年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我可以抱得到火热的胴体,也可以亲吻到诱人的红唇,怎么可能会失望?而且你会哭、会笑、会害羞、会脸红,你的所有可爱模样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与壁画上的天使无关,如果你的个性像庆阳格格那样,就算长得再像这个天使,我也不会心动。”
“真、真的吗?”这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最接近告白的话。
“为什么要怀疑?”他故意沉下脸,一边又很满意地欣赏她脸上又惊又喜又慌乱的美妙神情。
“不是,我不是怀疑,我是太高兴了。”她忍不住环抱着他的腰,开心地用脸蛋在他胸膛上磨蹭着。
“好,那就给我一个吻,让我感觉一下你有多高兴。”他很体贴地弯下腰,恭候她的献吻。
瑞思丽仰起脸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平常是这样亲你的吗?”他拧紧了眉头,显得很不满意。
“可是这里不太方便。”她不安地四下张望。
“不要被古神父看到就好了。”他用鼻尖磨蹭她日渐柔嫩的脸。
瑞思丽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颈项,送上柔软的红唇,与他吻吮缠绵。
“喂,你们两个,别在教堂里头太亲热了!”一看见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的景象,吓得古神父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真扫兴。”百猊懊恼地斜瞥古神父一眼。
“每次都这样,一下子没看好,你就开始捣蛋,快过来,别亵渎了圣地。”古神父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瑞思丽尴尬地拉着百猊的衣袖,羞得无处可躲。
“走吧,我们去吃神父烤的点心,很好吃喔!”百猊气定神闲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轻松自在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嗯,我已经闻到好香甜的味道了。”她赶紧接口,掩饰尴尬的窘态。
迸神父一脸苦笑地朝他们招招手。
接下来,三个人一边享用带馅的小甜饼和焦黄香脆的松饼,一边谈谈笑笑,度过漫长的午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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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茶过后,百猊带着瑞思丽离开教堂回到王府,刚下马,就看见丹桂和青兰守在石狮子旁等他。
“七爷,您可回来了,老王爷和大福晋在正厅等着您呢,您快点过去!”两人焦急地禀报。
“知道什么事吗?”他神色一凛。
“好像是六爷从扬州来了封信,老王爷看了信之后就急着找您商量这事。”丹桂挨在他身边紧张兮兮地说。
“知道了。”他神情严肃地迈开步子往正厅方向走去。
“什么事呀?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瑞思丽不安地挽住丹桂的手。
“好像是六爷出事了。”丹桂附在她耳旁轻声说。
“六爷?”她偏头想了一下。“好像没见过。”
“六爷三个月前就下江南查案去了,你当然没见过,走,我们跟过去打探一下情况。”青兰一手拉着一个,偷偷摸摸地跟在百猊后头。
百猊一跨进正厅,就看见老王爷和大福晋满脸焦虑的神情,还看见了他并不想看见的人--庆阳格格。
她不会打从他出门到现在都一直待在王府里吧?
“阿玛、额娘,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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