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心便跟着悬了起来。
而少年胤禛显然早就知道了德妃要辩驳的话。
他不紧不慢得将这段时间自己被克扣的饭菜,被缩减的用度以及各项细碎的账都一一记在了本子里。
小脸绷得很紧,却恭敬回答,“儿臣不孝,每日都会遵循佟额娘教导的记事习惯,到永和宫月余的事项都记录在其中,想来去内务府对照查验会便利许多。”
事关内务府便不单是永和宫的狗奴才胆大包天,欺辱主子了。
若是没有人打招呼。
若是没有德妃点头同意。
内务府怎么敢这样怠慢老四。
小胤禛递出记账本后又道,“起初额娘对儿臣还算关照,用度比之在佟额娘身边也不减,后来虽缩减但也不至于让儿臣有所不便,而今却是连做功课的纸墨都收了去,儿臣已有三日不能完成太傅所授课业,心中焦急,才只能如此。”
“儿臣并非想让皇阿玛惩治额娘,只是儿臣心忧课业进度怕不能赶上皇兄他们,日后再学会更加吃力许多,烦请皇阿玛恢复儿臣用度就好。”
论茶艺。
少年胤禛可谓丝毫不惧德妃。
且比起德妃单有言语上的示弱不同,小胤禛有理有据委曲求全,让万岁爷听了都有不少动容。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柔弱众多。
突然有个小男子汉,尤其是在从小以巴图鲁为祝愿的大清朝里,胤禛这样以退为进的委屈模样罕见异常。
除了真受了委屈外。
万岁爷想不到第二种状况。
当下对德妃冷了脸色,不再听她辩解,直言打断,“当初是你说要好好弥补老四,朕才特许老四不用去宗人府而是留在永和宫。”
“你所谓的弥补便是这样苛待皇子吗!”
万岁爷重重一拍桌子,茶杯碎裂,德妃吓得不敢再多言,哀求得看向胤禛,“额娘知错了,老四你是额娘十月怀胎诞下的肉啊,额娘怎么会真的苛待你!”
“只不过这段时间额娘被你弟弟分了心神,又念着你一向懂事这才,这才怠慢了些。”
眼见证据摆到眼前了,德妃还在自欺欺人。
小胤禛的脸上有了些许动摇。
是不是他太过分了。
有些太过得理不饶人了呢。
德妃毕竟是他的生母,何须这样针锋相对。
他小脸浮现茫然,但很快在万岁爷镇定无波的视线中,坚定下来。
“额娘,儿臣知晓你不喜我曾养在佟额娘膝下。”说着他满脸落寞,“这些时日每当皇阿玛与儿臣怀念过佟额娘后,您都对儿臣十分厌烦。”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落下。
万岁爷有多怀念表妹,此刻对心生嫉恨的德妃就有多厌恶。
对舐犊情深的小胤禛就有多欣慰。
到底是表妹从小养在身边的儿子,即便对面是生母,为了表妹这个养母也坚定得站在了对立面。
在万岁爷眼中。
胤禛这次的爆发,不是为了自己得吃穿用度,而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得缅怀养母罢了。
他还是个孩子,刚失去了朝夕相处的佟额娘,不过是怀念罢了就要遭受生母的欺压。
实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