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陌刀手恶狼般扑上。
“结圆阵防御,注意彼此间配合!”如此情况下,已经容不得程名振闪避。他举起长矛,正对着攻击者挑了过去。矛杆被对方用力拍歪,刀锋急劈而下。程名振拧身避让,矛杆当做棍棒横扫。对手身边的亲兵用陌刀硬挡了一记,他的亲兵瞅准时机一矛捅向对方小腹。
“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两名将领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敌人的攻击,二人的亲兵却都付出了生命为代价。程名振快速拧身,又是一记侧旋横扫。以矛为棍,绊向敌将的双腿。敌将被浑身上下的沉重护甲所累,来不及跳开,竟然把陌刀重重向脚边一横,硬挡矛杆。
“铛!”地一声,程名振的长矛砸在陌刀锋刃处,断为了两截。与此同时,两声惨叫传来,他左右的亲兵分别倒在了敌军刀下。全身包着板甲的敌将厉声狞笑,举起陌刀,便欲给对手致命一击。还没等他的刀锋落下,鼻孔中突然闻见一阵血腥,紧跟着,他的眼睛一涩,泪水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
“给张校尉报仇!”程名振大叫,收回沾满血水的战靴,挥动矛杆击打对手耳畔。一切有效的杀人手段都是正当手段,流寇作战,向来没有光明正大的说法。见到自家主将出其不意用污泥迷了敌人的眼睛,喽啰们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有样学样,手脚并用,接二连三地将地上的污血和泥巴朝陌刀手们的脸上糊去。
持陌刀者都是军中顶级精锐,身上的护甲远好于普通士卒。但是今天,这身极品铁甲却成了他们的累赘。纵使有十几名喽啰被陌刀砍翻,其余的喽啰们却坚持不懈,阴招叠出。片刻后,程名振面前的将领被他活活敲晕。另外的十几名陌刀手或者被泥浆迷住了眼睛后砍死,或者被喽啰们用绳索绊倒,生生勒死,竟然全军尽墨。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桑显和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亲自上前,砍下程名振的脑袋以告慰弟兄们在天之灵。正如他所愿,收拾掉敌手的程名振捡了把陌刀,冲着左武侯中军厉声高呼,“杀,杀桑显和!”
“呜呜,呜呜,呜呜————-”亲兵奋力吹响号角,宣布最后一击开始。段清、王飞、孟大鹏等人立刻响应,拼着全身力气向中军猛冲。
“就这点伎俩?”桑显和怒极之下,反而愈发怀疑程名振在使诈。右翼和前军都打成了一团糟,他的左翼所遭受到的攻击却一直不痛不痒。据那边的将领派来的亲兵汇报,有一名傻乎乎的黑大汉多次发起的冲击,但每次都被大伙齐心协力打了回去。
“如果主攻方向真的在左翼,程名振所付出的代价也忒大了些!“望着越来越激烈的战况,桑显和皱着眉头暗想。如果换了他与对方易地而处,他绝不会让属下做这么大的牺牲。可以预见,这一仗即便洺州军侥幸取胜,其本身也必伤筋动骨。天亮后,魏德深和段令名二人随便一个领军杀过来,都足以将洺州军杀得片甲不留。
正犹豫间,他突然听见自己的左翼传来一阵嘈杂。“啊——““啊-——”“呀,小心——”。桑显和心中一紧,迅速回头,看见一名铁塔般的壮汉挥舞着根着了火的大棍子,迅速向自己这边跑来。
整个左翼几乎都围绕此人而动。几十名杀得浑身是血的洺州流寇跟着黑大汉在跑,更多的左武侯士卒则紧紧地追在洺州流寇之后。没人再能挡住这家伙,桑显和身边先后有数名忠勇的亲兵舍身扑上,被此人用两头带火的大棍子左右一撩,都灰头土脸的败到了一旁。
没等桑显和调整部署,壮汉已经杀到他眼前。“让开了,砍帅旗的来了!”此人疯疯癫癫的大叫,将棍子上的两团火球来回乱滚。桑显和的亲兵不怕死,却经不住烧,要么被点着了头发,要么被火星溅伤了眼睛,狼奔豚突,抱头鼠窜。
“给我拿下他!”见对方马上就要冲到帅旗下了,桑显和不得不将手中的预备队派了上去。前方、左右两翼的敌军都出现了,程名振的所有招数已经用完。拿下黑大个儿后,接下来便是他桑显和的时间,他要用敌人血与火给流寇们一个教训,告诉他们如何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如何指挥作战。
“诺!”早已迫不及待的左武侯后备部队大声回应,然后齐齐的转身,潮涌般扑向黑大个儿等人。看到自己一下子招出来这么多隋兵隋将,黑大个儿雄阔海知道无论如何也杀不到帅旗下了,急得哇哇大叫。抡起两头绑着火把的大棍子转了半圈,再度迫开临近自己的隋兵。然后双手猛然一松,“招家伙吧,你!”。大棍像只风火轮般从空中掠过,直奔桑显和的帅旗。
众隋军将士未曾料到到雄阔海会玩这样一手,纷纷举兵器阻挡,哪里还挡得及。耳畔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两头带火的木棍飞过三十余步距离,正砸在旗杆中央。硬木做的旗杆晃了几晃,终归又挺直。没等旁观者欢呼出声儿,一道火苗顺着旗角窜了起来,顷刻间蔓延到了整个旗面。
“旗子被我点了,旗子被我点了!”雄阔海唯恐别人不知道坏事是自己干的,举着手臂高呼。喊完了,他躬身从地上抄起一根长槊,倒拖着向战阵外跑去。一边跑,一边继续叫嚷道:“走喽,走喽,完成任务喽,风紧扯呼!”
“帅旗着火了,桑显和败了!”程名振麾下没有一个省油的主儿,看到敌方帅旗被雄阔海点燃,立刻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胡说!胜负未定!”桑显和气得鼻子都歪了,情不自禁地开口反驳。他的声音却被更高的呐喊声所吞没,“帅旗着火了,桑显和败了!官兵兄弟们,赶紧扯呼吧!”
这都是哪根哪啊?桑显和简直是哭笑不得。帅旗代表着一军之威严,中途被敌军毁掉,的确有损于左武侯的士气。但此刻左武侯阵型完整,后备力量充足,距离战败差着何止十万八千里。恨恨的看了一眼溃围而出的雄阔海,他咬牙切齿地命令,“吹角,不理左翼,所有弟兄向正前方进攻,一举拿下程贼!”
“诺!”传令兵拱手领命,声音却远不如先前洪亮。刚刚把画角举到嘴边,猛然间,身背后有高亢的角声抢先响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杀,杀桑显和。河北道的各路弟兄们,并肩子上啊!”伴着角声,千百人齐声呐喊。左武侯的士卒无法忽略身后,忍不住回头张望,只看见自己的背后不知道杀来了多少绿林豪杰,灯球火把汇聚成了一道洪流。
“有埋伏!”
“敌军在后面!”
将士们一个个惊呼出声。先是被敌军夜袭,紧跟着帅旗被焚,他们的心理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而背后猛然杀来的敌军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论是真的千军万马,还是聊聊几百喽啰,都足以让大伙闻风丧胆。
“杀啊,别跑了桑显和!”
“杀啊,并肩子上!”
不管来得是哪路人马,都令洺州军士气大振。众头领、喽啰们高声呐喊,攻势如潮。桑显和依旧试图挽回残局,指挥却完全失灵。袍泽们再也无法陪着他送死,抢在敌军合围之前分成数股,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