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不妨把这份黄绢拿去誊抄一份。我估计着,上头斗的再厉害,也未必波及到咱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大唐既然想一统天下,实实在在能干活的人,还是需要一些的!只要咱们能表现出真本事,就不愁没人推举!”
“你现在可不是芝麻绿豆!”伍天锡笑着提醒。“不过在太子爷眼里,估计也排不上什么号。”
“我到时候肯定得听从上头安排。如果调咱们上阵,届时大伙极有可能被分散开。所以,早做些准备还是有必要的!”唯恐众人抹不开面子耽误了前程,程名振笑着解释。“有机会自然还是要抓住,走到哪里,难道谁还会忘了弟兄们不成?”
“是这个理儿。大唐还有半壁江山没打下来,正是我等成名时。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功名但在马上取么?”王二毛隐约能猜到程名振的想法,笑呵呵地帮他敲边鼓。
众人当中,年龄最大如雄阔海者,也还不到三十岁。自然不可能像杜疤瘌一样容易满足。况且眼下大唐的国力如日中天,不赶在这个时候搏杀一番,日后天下太平了,哪还有机会扬名立万?因此,即便木讷如韩葛生,心思也有些活络起来。只是耐着程名振多年厚待的颜面,一时有些拉不下脸而已。
“我说句真话!”程名振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咱们既然投靠了大唐,并且觉得这条路还算凑合,就不可能永远聚在一块儿。洺州营早晚会成为大唐官军的一部分,这样咱们的日子才可能过得更安稳。即便大伙不愿意离开,等朝廷腾出手来,也会慢慢地给大伙授予其他职务。与其那样,还不如咱们自己主动些……”
闻听此言,众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有着在张金称、窦建德二人麾下的前车之鉴,谁都清楚,任何上位者都不希望看到一个抱成团的洺州营存在。即便以洺州营的实力构不成什么威胁,也会有人急着向朝廷建议防患于未然。
屋子里的气氛登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大伙心里又是不舍,又是不甘,还有几分困惑。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真个是五味陈杂。
压抑好一会儿,伍天锡才带头打破了沉默,上前几步,强笑着说道:“我才弄了个从四品,实在有点不甘心。那份黄绢给我誊一份吧,甭管今后用上不不上,有备无患就是!”
程名振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他知道伍天锡的老上司桑显和比自己更早一步投靠了大唐,最近频有信来,估计早就惦心上了麾下这员虎将。伍天锡即便不打算走,过些日子朝廷一声令下,也会把他调往别处。借着这个机会把话挑明了,反而免得事到临头彼此尴尬。
“我不认识多少字。不过,也给我誊一份吧!”雄阔海想了想,红着眼睛说道。这不是洺州营第一次面临拆分,想当年,窦建德麾下也发上过类似的事情。但那次是窦建德麾借麾下几个将军的手逼着洺州营拆伙,而这次,却是程名振主动提出让大伙自谋前程。
不忍见大伙把气氛弄得如此凄凉,杜鹃揉了下脸,笑着说道:“走到哪,大伙还不是好兄弟?日后谁发达了敢忘了大伙,姑奶奶我就提刀打上门去找打算账!”
“对,到时候我们给嫂子擂鼓助威!”众人笑着帮腔。
笑过之后,心里都觉得轻松了些。陆续有人上前,或请程名振推荐出路,或请程名振找人帮忙誊抄太原、襄国两郡的舆图。轮到了王飞,他想了想,笑着道:“我大字不识几个,会两下子三脚猫武艺也拿不出手,就不指望凭自己本事取功名了。跟在教头身后,将来说不定还能水涨船高。要是凭自己啊,呵呵,估计没等升官发财先把命丢战场上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程名振笑着骂他,心里却油然升起一股暖意。
剩下几个兄弟互相看了看,有的选择另谋高就,有的选择继续在程名振帐下当差。转眼到了几个原王伏宝帐下的将领,张瑾摇了摇头,低声道:“教头不用为我们几个费心,我们几个不指望拜将封侯,但求有机会杀了窦建德,给王大哥报仇雪恨。”
“只要有机会,我也会向窦建德讨还这笔血债!”程名振点了点头,郑重保证。
又互相交代了几句,大伙纷纷起身告辞。王二毛帮忙送走了众人,转身又走了回来,扯住程名振,低声追问:“你今天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想起拆伙了?莫非听到什么风声不成?”
“风声到没有,我想到裴寂那几句话,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在王二毛面前,程名振不打算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点头承认。
“你是怕太子殿下看上洺州营,把咱们全部揽为私兵么?”王二毛眉头一皱,继续追问。
程名振叹了口气,低声回应,“有点儿准备总是好吧!再说,也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误了所有弟兄的前程!”
也许是因为阅历的关系,对于未来,他总是不敢过于自信。前朝夺嫡之祸,多少不相干的人被卷了进去,身败名裂。裴寂提醒是出于一番好意也好,出于私心也罢,他都不由得不谨慎应对。况且岳父今天说得好,已经过上前所未有的安稳日子,并且出人头地了,自己还折腾些什么呢?不如收敛些,求个长远安稳。
“我觉得,裴老大人的话也有道理!”王二毛犹豫了片刻,笑着说道。
“哪句?”程名振抬起头,笑着追问。
“活人之人啊!”王二毛点头微笑。“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天下渐渐一统,能活人者,也许比会杀人者更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