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商

    两人正吃喝间，忽听一人叹道：“这海路是越来越凶险了，兄弟我跑完这一趟后，就打算收手了！回到老家买些地，娶些个实在的女人，做个富家翁得了！”

    吴凌风听着奇怪，回过头去看那人。见他不过三十来岁年纪，一脸的胡渣，相貌甚是威武。只是现下他神情甚是颓丧，像是遭到重大的挫折。他就坐在对面那靠墙的位子，那一桌还有五个形象各异的男人。

    “赵大哥怎的说这种丧气话来？”坐他对面的矮个男人不解地道，“这可不像我们所认识的那个豪气干云的赵四海赵大哥啊！”说着，他朝另外四人看了几眼。只是那四人只有一人点头附和，其余三个则闷声不响，神情郁郁。

    那赵四海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金老弟，张老弟，你有所不知，这回我赵四海能活着到这里，实在是祖宗保佑啊！”他这一句话说完，刚才那三个闷声不响的人都一声长叹。

    吴凌风从中分明听出了恐惧，他脑子反应甚快，联想到自己的际遇，心想：“难道他们也被倭寇抢劫了？”

    果然，赵四海续道：“泉州那个钱老四，你们还记得不？我和他是同一天离港的，他只比我早一个时辰。你猜他怎么了？在钓鱼台附近被那些该死的倭寇劫了！若不是陈老三眼神好，见机得快，只怕我们哥儿几个也被倭寇砍下了脑袋当球踢了。”说着他拍了拍身边那瘦高个男人，显然，这人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陈老三”。

    那“金老弟”一拍桌子，怒道：“又是这群畜生！”这人个子虽小，嗓门却大，这一声喊，别说是里间，便是外间，也都听见了。一时之间，数十道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脸上。

    这客栈虽然号称“中华”，但往来的客人却不仅仅只是华人。此刻店内的客人泰半都是些胡商，多有不懂汉语的。见那人满脸怒容，神情狰狞，还以为他是喝多了，发酒疯呢！

    那“金老弟”又道：“只怪朝廷不争气，水师不出海，致使那倭寇气焰日渐嚣张。朝廷的水师若是有永乐年间一半的威风，倭人又岂敢为寇？嘿嘿，想当年，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大明水师横行天下，威震万国，别说是倭寇，便是那倭国，也能瞬息之间平定了！朝廷如此作为，他日倭寇必成大患！”

    吴凌风不禁动容：“这倭寇到了嘉靖年间，确实成了明朝的大患！”不曾想这“金老弟”貌不惊人，竟有如此见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一个现代人回到古代，拥有领先四百多年的知识，在心里可当真是高高在上的。但此刻区区一个走私商人竟有如此眼光，那这个年代真正的俊杰如李东阳、王守仁、杨一清等人，该有何等的智慧呢？想到这儿，他不敢再有丝毫自傲自大之心，连看着“金老弟”的眼神里都带着些许敬佩。

    “这人叫金石训，他们金家是泉州有名的船匠世家，据说他祖父曾奉命到南京建造宝船，还担任过工头！”吴凌风神色的变化，李文浩一一看在眼里，对此他颇有些不解。金石训所言固然有些道理，但在他看来，也算不上有什么见识。尤其是金石训认为倭寇气焰嚣张是水师不出海的缘故，他更是嗤之以鼻。江南承平已久，水师自宣德年间停开宝船起，荒弛了将近六十年，几无战力。出了海，别说是剿灭倭寇，怕是连自个儿性命都保不住。再者，本朝实行海禁，水师若能出海，只怕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他们这些走私商人。

    李文浩一边想，一边摇头。吴凌风只顾着留心赵四海、金石训等人，却没留神李文浩的神色。这会儿金石训已被赵四海等人劝着坐下了，但神色仍然愤恨不平，言语之中对朝廷多有指责。

    这客栈内十之八九都是海商，这些年吃尽了倭寇的苦头，在海上日夜提心吊胆。金石训这么一说，凡是听得懂的，自是人人附和。有性子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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