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说。”
曹双声音很轻,却坚定地说道:“我要生下这孩子,”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端木圭,道:“然后,请师娘收了他。”
端木圭清瞳流深,心里已有三分明白,遂道:“娘子,你当真知晓让一位师娘收去婴孩是何意?”
顿了顿,端木圭半是试探,半是劝说道:“娘子既然决意要生下这孩子,又何苦让我收了他?”
“我知道。”曹双缓缓应道:“我更知道,师娘必须收了他。因为——”
她一字一顿地,道出真相:“我腹中所怀并非是人。”
虽是意料中事,端木圭还是轻轻一叹,应道:“明白了。”继而怜惜地问道:“娘子,能告诉我是如何怀上此胎的么。”
虽被告之,曹双初时对此事只答不知,后来索性沉默以对,并不肯吐露分毫;但端木圭觉得,曹双既肯让自己留下并直言坦白,又知晓身怀非人,她断不会不知是谁下的手。
曹双低下头,答非所问道:“姑娘是师娘?”
再一次复述这已知答案的问题,她并非要端木圭回答,却自顾自说地下去:“真好。”
“真好?”
“你一定经常在外面,到处走动罢?不像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而外出还前后被人簇拥着。”
端木圭早就听闻,曹氏侯门相府,声名显赫在外,肃静守规在内;曹双贵为侯门千金,又是被严遵礼节的曹老夫人一手照拂看大,想来她家闺防比别家的都严,所以她不同于寻常女子,绝少抛头露面,行动甚么的备受限制。
正如此想着,端木圭又听得曹双说道:“虽说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可在闺阁之中,我连一个能说心底话的人都没有。”
端木圭想说甚么,但还是缄口,静静听她说下去。曹双轻轻一笑,笑得苦涩:“母亲虽疼我,可管教毕竟还是严厉,不易亲近;下人见到我,都先敬上三分;就连最贴身的苍儿,我虽拿她当妹妹看,可我知道,她其实也战战兢兢的,因为若我有甚么风吹草动,到母亲那里,她第一个逃不了。。。。。。”
带着几分疲倦,曹双接着道:“所以有些话,我若不说只藏在心里,她就不知,就不会徒增烦恼负担。”
端木圭心里一动,道:“娘子是指。。。。。。”
曹双目光飘远,朝窗外望去。
端木圭也随之望出窗外。时值仲秋桂月(农历八月),正是金桂飘香之时。端木圭闻到空中隐约浮动着一缕清淡而沁人心脾的桂花幽香,望出窗外却没有看到桂树桂花。
“府上种的桂花开了,”曹双忽地开腔说道:“虽在房里见不着,眼下却闻到那花香。原来已到八月了啊。。。。。。”
她不胜喟叹道:“想起三月三上巳踏青,仍像是前日之事。眨眼间已是八月了。。。。。”
端木圭清眸流转,道:“娘子在上巳节外出踏青,可是遇到怪事了?”
曹双摇摇头,道:“并没遇见怪事,只是在城东一条溪水旁,见到一群少男少女在水边嬉戏玩闹。随后他们折柳互赠,追着笑着,成双成对。。。。。而我坐在树下席上,只能远远看着他们嬉闹玩乐。忽地很是羡慕。”
“身边虽簇拥着不少人,可我忽觉自己其实是孤独一人,孤零零的。。。。。。像木偶般端坐着,一举一动依礼而行;莫说去玩乐,就算自己折了柳也不知送给何人。。。。。。一想到此,只觉心灰无趣,提不起一点精神。”
曹双这点女儿家心事,端木圭一听就明,道:“娘子是想有个意中人陪伴在侧罢?”
曹双赫然,却轻轻一点头,默认了。
见她再次闭口不言,端木圭出言开解道:“《诗三百》(《诗经》)开篇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娘子有此想法,正常不过。”
曹双听了柔柔一笑,羞赫不经意间敛去,道:“姑娘当真是解语花,通晓人情。。。。。”顿了顿,她不禁叹息一声:“若我早见得你,也许就不会。。。。。。”
“娘子,事情既已发生,我想这并非是你本意?请放宽心。。。。。。”
曹双再次摇头:“你错了。”
她淡淡说道:“我骗了母亲和兄长。我确实是喜欢上他,并且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