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自己把羽杉留到现在,不知道老二着急了没有?他知不知道自家媳妇在秋水山庄?想着,便对骆羽杉道:“羽杉你先坐,干妈去去马上来。”说着上了楼,悄悄去打电话。
骆羽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笑着点头答应,站起身看着顾横眉走上楼,坐下来接着想刚才的话题。
骆羽杉在秋水山庄被人提起颇是矛盾的“幸福“问题,而回到大帅府的谭少轩却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傍晚派了人去凌大接媳妇,结果没有接到,亚玉说四小姐到博济去了。追到博济,赵其璧很是惊讶,辛先生早就回去了。可是晚上回到大帅府,却还是没看到人影。
谭少轩皱起剑眉,心里有点乱。杉儿去哪儿了呢?难不成是这两天自己逼得她太紧了?可是,这个丫头不看紧些,她自己不自觉啊。柴家那树桃花还没划拉明白,今儿个军法处的人无意识中说起,竟然见到杉儿和赵其玉在一枝春吃饭,虽说还有一个女的,很难说不是给俩人打掩护的……杉儿,你究竟想干什么?
自己的情报网还有消息传来,说那个威廉姆最近一段日子和骆家的几家企业频繁接触,并为他们牵线搭桥和几家英国的大企业洽谈合作和入股,看得出过段时间,骆世璋——自己那位老丈人如果同意,骆家的不少企业就可以挂上英商联营的牌子,很大的保护伞啊,这个威廉姆为什么会这么出力?他想干什么?他所做的和杉儿有没有什么关系?杉儿知不知道?
最近,南北军政府的双边会谈已经到了尾声,但是分歧却很大,对于边界,特别是宁州以南,日本建了铁路的那段,日本人以边界牵涉到大日本帝国的铁路问题,一直非常不配合,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有可能以此为要挟妄图为北方军政府争取相应的利益,以求得北方军政府在日本出兵山东问题上的妥协。
反之,以此为契机,要挟南方军政府以便取得在宁——曹沿线矿藏的采矿权。可谓左右逢源妄图一箭双雕。
南北军政府其实都明白日本人的算盘,但是哪边都不想放弃对土地的争夺和控制,所以谁也不想退让。
看样子,宁——曹一线有战火重燃的可能性。因为总要在这团乱麻中找出一条出路,而战争是其中最简单和直观的。
所以最近谭少轩的事情越来越多,宁——曹一线的撤兵还没有开始,现在又准备增兵了,当然,双方谁都不愿意先开第一炮。毕竟全国人民面前还有日本人出兵山东这件事。这种时候,先出手的,必然会被全国四万万同胞共同唾弃,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国际上,欧洲战场形势出现很大变化。
苏维埃俄国已经退出了战争,德国集中兵力于西线,企图在美国军队赴欧参战之前,于夏季打败英法,结束战争。
但是,德军在突破对方两条防线后,被英法援军挡住,战役企图破产。美军顺利抵达欧洲,德军发动的最后一次进攻在英法联合反击下失败,德军力量消耗殆尽,被迫撤至兴登堡防线一蹶不振。
不断传来的军事失败的消息使德国国内矛盾加剧。名将兴登堡建议在德国议会提出“结束战争”,但德军的最高统帅部却不死心,意图用剩余的海军军舰与英国海军进行最后决战。结果德国水兵因不愿送死,在基尔港发生起义,并迅速蔓延到整个海军及全国。
看样子,欧洲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谭少轩看着手里的大叠资料,这次进行了快四年的战争,对军事学术产生了重大影响。总体战、闪击战、坦克制胜论、空军制胜论等各种军事理论渐次出现,大战中首次出现集团军群战役。给谭少轩及其部属,带来了新的学习和总结大战经验的机会。
而且蔓延至全球的战争也成了一系列新技术发展的催化剂。飞机、坦克、潜艇和毒气等新式武器开始使用,火力空前加强。防御和突破的形式有很大改进。
战争期间,发明不久的飞机受到重视,并已经进入实用阶段。军用飞机在战场上成为一支新军。飞机的数量也不断增加。航空兵从战争前期主要用于执行侦察任务,稍后用于空战和争夺战场局部空中优势。后期进而用于攻击敌方地面部队,轰炸靠近战场的敌方交通线,成为独立兵种。
海战中潜艇显示了威力,鱼雷、水雷得到广泛运用,海军舰空兵发展很快,战争末期出现可供飞机起降的专用大型军舰。
汽车的机动性也引起了关注。以前在欧洲和美国的街道上占主导地位的马车,已经被汽车取代。德国等原料缺乏的国家,为应付敌方的封锁,大力发展化学合成技术。极大地推动了化工技术的发展。
而这些,因为中国南北两地政府是在战争开始三年后,才决定对德宣战,而且所谓的参战也只限于取消奥、匈和德国在华领事裁判权、没收敌产、废除条约等,不派军队而提供民役。
北方军政府还将宣战换得的日本借款用于对付南方军政府,秘密宣称“对外宣而不战,对内战而不宣”。
所以中国在欧洲战场得到的情报和机会,是十分有限的。这令谭少轩很是着急。大战结束,世界列强必定要重新划定经济和势力范围,中国毫无疑问地,会是他们瓜分的目标之一。
战争一定是经济、军事实力的较量,现在的中国,拿什么战胜伺机觊觎的强敌?
眼下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太多,不能没有杉儿的支持。谭少轩长长舒了口气,这回小丫头是真的生气了?她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正想的坐立不安,想着杉儿再不回来要去哪里找人才好,正在这时电话铃响起来,谭少轩急匆匆一把抓起了话筒:“杉儿?你在哪里?”
话筒中传来轻轻的笑声,谭少轩微皱了眉头,语气便有些冷:“哪一位?”
顾横眉想不到谭老二竟这样心急,于是笑着说道:“二少,是我,秋水山庄的顾横眉,正想告诉你,羽杉在我这里,你过不过来接她?”
哦,谭少轩放下心来,淡淡笑道:“原来是眉姨娘,您好,我马上到。”说完放下了电话,疾步走了出去。
放下电话,顾横眉心里颇是感慨,看样子老二对羽杉不是一般的喜欢,这结婚都两三个月了,偶尔一晚晚归竟令他这般牵挂,一家人都说老二是风流浪子,自己怎么看实在都不象啊。只要老二日后不要再娶姨太太,羽杉该是颇为幸福的吧,这个社会碰到个专情的男人不容易。
走下楼,又和骆羽杉聊了几句,有意无意地说起时下市井间流传的话题,顾横眉说道:“这次我因家事北去,听到北平正流行学界‘一怪’辜鸿铭关于支持男人纳妾的奇谈,说‘男人纳妾,恰如一只茶壶配四只茶杯;哪里有一只茶杯配四只茶壶的?’直令人哭笑不得,可一帮男人却为之叫好不绝。”
骆羽杉闻言一笑:“这不过是诡辩。这几天报上载干北平那位才女嫁给张怀锦后,担心张某花心多情不专,说‘切不可拿辜老先生的譬喻做风流的借口,你要知道,你不是我的茶壶,乃是我的牙刷;茶壶可以数人公用,牙刷却只能个人私使。我今后只用你这只牙刷,你也不能再拿别的茶杯来解渴呢。’这些话被报上用漫画画了出来,引起一时笑谈。”
顾横眉也笑起来:“这倒辩得好。羽杉,不要怪干妈多嘴,你啊,可得看住你家那只‘牙刷’……”
“姨娘好兴致。”正说着,谭少轩大步走了进来,笑着看了顾横眉一眼。刚才两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既好笑又有些感叹,想不到两人在一起竟会说到这些。杉儿呢,她可担心自己也会拿了别的茶杯解渴?
顾横眉看了一眼跟在谭少轩身后走进来的丫头,少帅来了怎么不先跑进来报个信?多亏没多说关于他的什么话,要不还不让他误会?
丫头低下头,有些委屈,这少帅根本就不许大家动我们怎么报信啊夫人......
“哦,二少来了,刚刚和羽杉聊得投机,都忘记时间了,还要二少亲自来,是姨娘的错,改天姨娘置酒道歉。”顾横眉说的诚恳,仿佛刚才那个电话不是她打的一样。
谭少轩薄唇轻扬,淡淡一笑:“姨娘客气,改天一定要相扰。”说着走到骆羽杉面前挑眉一笑:“杉儿,我们走了吧?”这么晚了都还不走,难不成还真想在你干妈家过夜?小丫头,竟敢放我的飞机,来了秋水山庄也不说一声,看来你是诚心的,是不?
骆羽杉没理他,只是对着顾横眉笑道:“干妈也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
顾横眉点头,笑着送了二人出去,看着他们上了车,挥手离去。
丫头走过来扶着顾横眉上楼,顾横眉微微侧了头问道:“参谋长打过电话了吧?说什么?”
“参谋长说今晚公事忙,不回来了……”小丫头轻声说道,顾横眉点头,不再说什么上楼更衣睡觉。
“杉儿和眉姨娘倒是投缘。”坐进车子,谭少轩看着她笑道:“今晚若是我不来,杉儿是不是就不准备回去了?”
骆羽杉往旁边蹭了蹭,看了他一眼没出声。昨夜自己醉酒说了那些话,她觉得见到谭少轩有些没来由地心虚。
谭少轩的手放到了两人中间的车座位上,轻轻敲击着,脸上似笑非笑、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似乎听到你们在说什么牙刷,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眉姨娘的牙刷不合适?”你的牙刷还好吧?
眉姨娘的牙刷?那不就是说杨震飞?谭少轩这句话让骆羽杉想起了那晚见到杨震飞的情形,忍不住微微一笑,眸子里的清光极是灵动地一转,斜睨了谭少轩一眼小声道:“没听明白不要胡说。”
丫头终于开口了,谭少轩轻轻一笑,握了她的手在手中,柔声道:“以后晚回来提早给我个电话,别让我挂着,嗯?”
听他这么说,骆羽杉微微垂了眉眼,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扇,唇角浅浅一笑。谭少轩只觉得那羽睫仿佛在自己心上拂过似的,顷刻间整颗心都温温柔柔地软下来。
杉儿,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这一辈子,我就是你的牙刷,你就是我的茶杯,我们一世相伴好不好?
“听医生们说,牙刷是要按时更换的,杉儿,你没这个习惯吧?”谭少轩似乎很是单纯地笑眯眯说道。
骆羽杉闻言眨眨眼睛,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双黑眸中满含柔情无限,让骆羽杉不禁有些红了脸,低低道:“我又不是牙医……”哪里知道?再说你谭老二这把牙刷谁用的起?
带着一抹晕红的俏脸在暗暗光影下风情流转,谭少轩忍不住伸手轻轻碰触了下她的面颊,骆羽杉猝不及防微微一颤,转过头去,低声道:“做什么?”
谭少轩侧目看看她,见她整张脸都羞红了,不由低低一笑,握住她的小手的大掌忍不住又紧了紧,轻声道:“杉儿,此生我只有一个茶杯。”
骆羽杉先是微怔,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那些话全部给他听了去,不由面上有些羞窘,心里却有一丝甜蜜,梨涡浅浅淡淡一笑,有些任性有些娇嗔地斜了他一眼低低道:“爱几个几个,我才不管你……”
“真的不管?”谭少轩闷笑:“既然你不管,改天我可要去弄半打回来啦……真不管?”
骆羽杉瞅了他一眼,看着他唇边弯起的弧度,羽睫轻垂红唇半抿,低低冲口而出道:“你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