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堂一时安静了下来。
赵匡胤缓缓说道:“此事朕意已决,无须再议!自今而后,再有抗辩者,以违抗军令论处!”
那些大将们相互望望,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了回去。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赵匡胤话语里的意义。
军令如山,绝难更改。
哪怕明知必死,哪怕明知不对,也只能先执行了再说。
那个常致远却又站了出来,微眯着眼睛,提高了声音地说道:“陛下所修,应是天子之剑,而非杀人之剑;陛下所行,当是仁义王道,而非杀伐霸道;陛下……”
赵匡胤目光一寒:“刀斧手!”
两名帐前听令的刀斧手上前,立即应声上前,分左右将常致远如小鸡般挟住,常致远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望向赵匡胤,话音里也渗进了一丝哆嗦:“陛……陛下……”
赵匡胤冷酷的脸上却已然不见了任何一丝表情,淡淡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斩!”
常致远一时都吓得呆了,好半晌才叫唤出声来:“我大宋有祖制……我……不杀言事官……陛下……臣错了……臣不敢了……陛下……”
军营刀斧手早是训练有素,耳中只有军令,不及其余,已是自顾自将常致远横拉直曳了下去,临近门口时,竟尔一路上拖出了一道淋漓水迹。
常致远的声音渐行渐小,却终于一声惨叫,声震四野。
刀斧手端着常致远鲜血淋漓首级,一路走进大堂来,将常致远的首级恭恭敬敬地放在桌案上。
大堂内寂静无声。
站在大堂里的都是一方统兵大将,哪怕比现在更血腥十倍的场面,也是习空见惯。
更何况,常致远自岳飞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之后,便代表朝廷接管了岳家军,虽然许多事务他插不上手,但却一直倚仗着秦桧的权势,以拆散岳家军为能事。如今他被当堂正法,大家本应是出了一口恶气才是。
但却不知为什么,此刻他们心中却都似乎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压抑着,让他们怎么也轻快不起来。
或许是杀气,是书案后的天子官家那种蕴含在淡淡神色间的杀气。
似乎在他的眼中,只要拦阻在他面前,无论是佛是魔,尽皆可杀!
以天地众生为刍狗,凡所当之,无所不辟!
他那种淡然自处的神情,让这些久历战阵的统军大将也不由得觉得心胆一寒。
赵匡胤淡淡地看着书案上常致远那尤自瞪得大大的眼睛。
他当堂斩杀常致远,并不是只为了立威。
金人已然大军压境,大宋朝的军人,都已然热血沸腾。
现在要讨论的不是打不打,而是要怎么打。
且不说常致远先前种种削弱岳家军战斗力的自毁长城之举,就凭他方才在自己明言军法之后,阵前抗言,扰乱军心,就已然有了取死之道。
自己确曾立下“不杀言事官”的誓言,但常致远却还把这座阵前行辕当成了大庆殿。他始终没意识到,自从他当上了这个监军官开始,适用于他的就不再是国法,而是军法。
台谏清流,朝堂清议,自可各抒己见,放言国事。
然而军队不同!
军队里永远只能有一个声音,只有这样,这支军队才能是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钢铁部队。
赵匡胤抬起头,环视大堂诸将:“诸位将军对于朕亲自统领敢死队,夜袭金人先锋营,可还有什么说法?”
一片寂然声中,突然一个雷打般的声音响了起来:“老牛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