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冉被高美凤叫醒,说:“你姥爷让你今天早点过去。”
她把被子又拉高一点,只露出惺忪的眼睛,问:“需要过去吃早餐那么早吗?”
“等你吃完早餐再捯饬几下,过去就不早了。”高美凤坐在她床边。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坐在她床边看着她懒床了。
叶书冉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拉着妈妈放在她身边的手,说:“妈,我昨天看了一篇文章,说孩子的智商50-60%取决于遗传因素,人类与智力有关的基因主要只在X染色体上,母亲有两条X染色体,父亲只有一条。男孩的智商主要受母亲影响,而女儿智商则受到父母双方的影响。妈妈,如果叶书启智商比我高,说明爸爸的智商在我们家处于劣势,如果我的智商高,说明我们家人的智商势均力敌,对不对?”
“所以呢?”高美凤当叶书冉说梦话。
“所以?没有所以。就是发表一番感想而已。”
“所以,你千万不要冒傻气了丫头,不然我和你爸很受拖累的。即使我们只有50-60%的智商遗传给你,按说也不低了,可是你那后天的40-50%的确没有开发好,所以两项相加得分还是差强人意。”
“妈妈,你真过分!”叶书冉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起来,搂住高美凤的脖子使劲摇晃。“我都是被你们说傻的,一定是!从小到大你们都没夸过我聪明!!就这样的你们还好意思拿出去显摆,让人家相看去?”
高美凤笑了,说:“你弯弯绕了半天,是要说这个?你怕今天他们安排你变相相亲?”
叶书冉松开妈妈,裹上被子,说:“怕倒是不怕。只是我担心自己傻气外露,影响你们一众人等的声誉。”
高美凤疑惑地看着她,说:“不是吧你,想使什么坏呢?”
叶书冉耸了耸肩,说:“我要穿衣服了。”
高美凤离开她房间之前,说:“按照你刚才的智商遗传理论,找婆家要留神。找个聪明的男人,也要直面一个精明的婆婆。”
叶书冉看着妈妈出去,这句话让她身上起了一层的栗,呢喃着说:“我的天啊!”
到了姥姥家,姥爷吃了早饭正睡。叶书冉脱了羽绒服,里面露出紫色盘花领的毛衫,衬得她皮肤更白皙,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再加上她涂了橘色的唇膏,令姥姥都忍不住看了又看。今年她提前跟大伙都打了招呼,说姥爷身体不好,不许大家都穿那么素气、黑沉。所以,从年前陪断腿的逛街经历来看,呆会儿人都齐了,必然是花团锦簇一屋子。
叶书冉悄悄问:“姥姥,我姥爷让我今天早点过来,有什么事啊?特别召见我,怎么让我觉得那么忐忑呢?”
姥姥说:“他没说。我还纳闷怎么你过来这么早。过来给我干点活儿。”
叶书冉跟着姥姥去了厨房,瞅着外面拿进来一坨坨的年货,问:“我能干什么呀?”
姥姥指着挂在一旁的围裙,想说:“你穿上围裙”,可是看她无从下手的样子,叹了口气,说:“算了,你一边儿跟我说话吧。以后嫁了人,有的是活要干呢。哪个婆婆能这么稀罕你,容你两指不沾阳春水?”
叶书冉皱了皱鼻子,说:“我妈现在也舍不得我干活,说以后嫁人有得干呢。你们就不能往好了想吗?想着我以后也可以衣食无忧,无需卑躬屈膝伺候公婆吗?心想事成,好事能想成,坏事也能想成的。而且,你们怎么最近都有这种担忧?我只是要大学毕业,不是要嫁人好不好啊?”
“说快也快。”
叶书冉想何摧了。她们每提一次“嫁人”,她便会十分具象地把那个人想成何摧。昨晚在床上辗转着睡不着,她想下地去把老爸的手机偷进来,跟何摧发短信聊天。可惜不敢。折腾困了,做了个风光旖旎的梦。梦见自己穿着洁白的婚纱,身旁的新郎一袭黑色礼服。两个人站在跑车上,奔驰在金色的地面,车后扬起轻轻的金沙。车子行到池塘边,两个人携手而行,上了一座小木桥,桥下池水氤氲,一朵白莲含苞摇曳。幸福地醒来,觉得自己真是不知羞耻,明明才互相认可,却想到结婚嫁人那么遥远。大概,不,一定是他们最近在自己面前提“嫁人”的时候太多。
“去法院工作的事情,再考虑一下?”
叶书冉回过神,想了想,说:“这个可以考虑,但是不急于一时好吗?”
“你姥爷叫你早点过来,估计也是说这个。他念叨过几次,说你当初学法律是正确的选择,我们家在司法口没有人,你去正合适。”
“我去怎么就合适了?你们知道我胸无大志,头脑也有点简单,胆子还小,即使有人帮衬,恐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倒是没指望你能成什么气候。找个能成气候的孙女婿回来,这个眼光你总有吧?”
又来了!
叶书冉听见姥爷那边叫人,就过去了。
姥爷靠床头坐着,看见她来了,说:“给我端碗苹果。”
叶书冉迷惑,苹果怎么论碗呢?她要出去问,姥姥已经端个碗进来了。煮过的软软的苹果,汤还是热乎乎的。
“你自己盛一碗去。”
叶书冉没言语,挨着姥姥坐下。姥姥端着碗,姥爷自己一勺一勺盛到嘴里,动作迟缓。她过去把碗接过来,说:“我明天出去买个小炕桌回来。”
“不用你。等过了年,你大舅买去。”
“这还等什么,也不是贵重、难寻的东西。”
吃了苹果,姥姥拿过一根吸管放碗里,姥爷喝了几口苹果水,自己扯过纸擦了嘴,叶书冉接过纸,扔到垃圾盒里。
“书冉,我叫你这么早先过来,有事跟你说。”
“嗯,猜到了。”
“听你大舅说,你特意跟他打招呼,说不答应去相亲。”
“嗯。”
“那你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好让他们给你寻摸。”
“这又不是买东西,要什么样就有什么样的。就是买衣服,也不见得有己想的那样的,你们随我吧。和我有缘分的人,总会遇到的。再过两年遇不见,我随你们安排好不?”
“两年。书冉啊,我还有没有两个月都不知道呢。”
叶书冉鼻子一酸。原来,他是担心这个。原来,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是姥爷最后的心愿之一。
她抬眼看了看姥姥,说:“我跟姥爷说会儿话,您先忙去。”
说了半晌,叶书冉听见外面有人陆续来了,但都没进来打扰他们。她觉得姥爷累了,便说:“您歇会儿吧。要不要我找谁进来,扶您去趟卫生间啊?”
姥爷往下躺了躺,摇了摇头。叶书冉帮他掖了掖被子,说:“呆会儿他们肯定得问我又跟您这儿私谋什么呢。您有没有什么家底儿啊?私下里送我个,也不枉了我恃宠而骄的虚名。”
姥爷眼睛转了转,只说了句:“我还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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