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七零八碎。
只是变成满满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殷殷殷殷念?!!”
他声音都破了。
再顾不上眼前的小点心。
二话不说舍了人皮就要跑。
庞大的虫身重重压下。
就倒在她身边的小崽子眼看就要被压成肉饼。
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死亡的那一刻,心跳像是密集的鼓点,又像是大片接连不断的雨滴声。
因为是他的视角。
他的回忆。
元辛碎感觉到了大片的黑暗。
等死的一瞬间很短,可在回忆里却显得非常长。
他听见了漫长有力的呼吸声。
一下,两下,三下。
死亡并未降临。
痛的发抖的小孩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大片的红。
他脚下悬空。
是自己被揪住了后衣领,正在半空之中。
慢慢抬起头,撞进眼帘的是一张漂亮又模糊的脸,大概是血糊了他的视线。
只能看见她头顶倾泻而下的光尘搅动,周围的灵力光束和魔元素游鱼般绕着她舞动。
绑束的很紧的马尾随着她踩在枝条上的动作一晃一晃。
她看着脚下巨大的虫子,眼底是从容不迫的一点笑意,又像是敲了一层冰凌,碎开的那一刻蒸腾着冰冷寒气,比雾更冷。
而那个想要逃跑的虫王。
此刻正在地上不断的挣扎。
它无数足肢都被斩断了。
凸起来的腹部,被一柄龙刀洞穿,钉死在地上。
它想跑,却跑不了,只能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跑什么呢?”
殷念笑了,裂开一嘴的白牙,“我有这么吓虫吗?”
“所以说,像你这么弱小的虫族,就应该待在虫巢里,一辈子都不要露头才是。”
她拎着小崽子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轻松降落在这虫族坚硬的脊背上。
随着它起伏的身躯,小崽子感受到了他变得越来越狂乱的心跳。
就像刚才的他一样。
他害怕它,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没有父母,生来就是自己一个人,虽然知道娘亲是谁,可娘亲是大英雄。
梦境里那个总是看不清楚脸的男人说,娘亲是很厉害的人。
他也要成为很厉害,很棒的孩子,才不会辱没娘亲的名号。
他在睡梦里大哭。
抱着那看不清楚脸的男人喊父亲。
可那人却说:“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父亲,我是个卑劣的家伙,对不住你母亲,也对不住你。”
他频频出现,似乎只为告诉他母亲姓甚名谁,有多出色。
可他找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
他们说,不知道景泱是谁。
好不容易,杜龙找到了,却告诉她,以前有一个大英雄叫景泱。
可她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不可能是他的娘。
他想。
他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兴许那个男人出现在梦境里,只是他可怜的臆想罢了。
于是他控制不住的发脾气。
也不能撒娇,不能示弱。
杜柔说,没爹没娘的孩子。
要凶,不然就会和她以前一样,被人欺负,她和他是一样的。
可他觉得,不一样。
杜柔有哥哥。
他什么都没有。
刚才被咬掉了手臂,他都没有哭。
可现在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她揪着自己后脖子的动作很粗鲁,却不痛。
这个虫族说她叫殷念。
她穿着鲜红色的裙子。
像他破壳而出一路茫然前行时,看见过最漂亮的那朵长在石缝里的山中红。
她和杜柔他们说的一样。
是的。
她是大英雄。
大英雄低头看了他一眼。
吓的他立刻低下了头。
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粗鲁的掰开了。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温柔。
直接将药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嚼。”
殷念拍了拍他的脑袋,像是随口一句,“你天赋不错啊。”
他含着那颗药,压在了舌头下面。
没舍得吞。
但很快,他就被殷念抛到了杜柔身边。
“看见了吗!”
杜柔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她也受伤了,甚至脸上都是血。
和他一样,脏的不成样子。
可眼睛却分外明亮,“呜呜呜,殷念姐姐很厉害吧。”
她哭了。
但他罕见的没有嘲笑他。
他直面了殷念的强大。
她甚至不用怎么出手。
那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的虫族自己先受不了了。
高高在上的虫王,在殷念手里,就是那只被抓住的蚂蚱。
可她看起来并不享受这个过程,只是单纯的泄愤罢了。
“殷念姐姐是在为我们报仇!”
“臭虫族!”杜柔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只短肢,不过很快又欣慰道,“刚才殷念姐姐给你药了,你很快就能把胳膊长回来啦。”
“你已经吃掉了吧?”
可那颗药片还在他舌头下面。
但他却点点头,“嗯,吃了。”
他撒谎了。
杜柔没发现。
殷念很快就解决了这头虫王。
三两下收回自己的龙刀。
视线已经落在了这群小孩身上。
杜柔马上笑不出来了。
“和你们一块儿随行的长辈呢?”
一句话,让所有小孩脸色都变了。
他们十分紧张,却还要装成从容的样子,“去,去外面了,很快就回来了。”
可小孩的演技自然是十分拙劣的。
殷念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偷跑出来的?”
杜柔看起来更紧张了。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
他却打断了杜柔,扬起头看着她,“我们就是故意跑出来的。”
“今天只是运气不好!”
“不然我们已经拿着战利品回家了!”
“景弟弟,你不要命啦!”杜柔狠狠拉了他一把。
殷念却点了点头。
“确实,你们这样出来,全靠运气了。”
“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运气。”
她眨了眨眼睛,“那看来,你们也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一愣。
下意识看向了身后的杜柔他们。
每一次出行都是赌上性命。
“殷念姐姐,你,你不劝我们吗?”杜柔奇怪发问,“不骂我们吗?”
“我为什么要骂你们?”
她很温柔。
甚至是笑着的。
“为什么要劝你们?”
“我自己都不听别人的劝,就算是我的话,你们也未必会听。”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