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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背叛与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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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1998年6月27日12时 姜超林家

    姜超林再也想不到耿子敬会出这么大的事。接到高长河电话时,姜超林真是呆住了:这么有出息的一个同志,怎么就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怎么就堕落成了腐败分子?当年这个耿子敬多能干呀,当副县长时就在六县市中第一个带头修路,在各乡镇和村与村之间修通了宽阔的水泥大道。一当上县长,马上上烈山新区,在小烈山下摆开了二十四平方公里的战场,六年时间搞出了一片崛起的天地。

    过去,姜超林只担心耿子敬的坏脾气,背地里没少批评过耿子敬,可为了让耿子敬放开手脚干事,也没少迁就过耿子敬。上烈山新区时,田立业是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对耿子敬的专权的作风很看不惯,在县委常委会上公开和耿子敬干了起来,姜超林立马把田立业调离了烈山;四年前,耿子敬做了县委书记,前前后后和三个县长都没法共事,姜超林嘴上批评的是耿子敬,调走的却都是那些县长。最终派去了个不争权的赵成全,烈山班子终于团结了,也就终于腐败了,不但毁了耿子敬,也搭上了忠厚老实的赵成全。姜超林实在搞不明白,这都是怎么回事?自己对烈山班子的决策究竟在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一有监督就不团结,一团结了就出事?

    想到赵成全就心疼,耿子敬可以说是自作自受,那赵成全呢?不是他这种决策的牺牲品么?这位县长昏倒在烈山新区工地上不是一次了,有时挂着吊针还上工地。那时谁知道他会患上这种绝症呀?!现在好了,烈山新区起来了,耿子敬进去了,赵成全只怕也要落个不得好死了。

    然而,就在姜超林想到耿子敬“进去”时,耿子敬却还没“进去”,非但没“进去”,还一头汗水捧着个花皮大西瓜乐呵呵地跑到姜超林家来了。

    姜超林大感意外,可又不好在脸面上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与之周旋。

    耿子敬一坐下就说:“老书记,成全倒在省城了,情况很不好,医生说,也就是这个月的事了,我就到省城去了,所以,您下了,我也没能及时来看您。”

    姜超林摆摆手说:“我没什么看头,老脸老皮老面孔,你们还是得多把心思用在自己的工作上,少用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客套上。”

    耿子敬说:“老书记,我可不是客套,我是真心佩服您。十年了,您为平阳人民做了这么多好事,搞起了这么红火的一座城市,可您自己落了个什么?落得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想想就让我感动。”

    姜超林平淡地说:“子敬,这些话你就不要说了,我都听腻了。”

    耿子敬仍在表忠心:“老书记,您听腻了我也得说。我是您一手提起来的,没有您,也就没有我耿子敬的今天,没有我们烈山的今天。今天,省里派了个高长河来平阳,没让咱文市长接班,许多人的态度就变了,就想跟高长河了。老书记,我在这里向您表个态,我们烈山不跟风,就认您老书记。这话成全在省城也和我说了,要我务必向您致意问好。”

    姜超林不耐烦了:“子敬,请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好不好?没意思嘛!”

    耿子敬激动了:“老书记,您是怎么了?咋连我都不相信了?这么多年来,我可是对您忠心耿耿,只要是您的指示,我落实起来不过夜。老书记,您说心里话,您觉得我耿子敬会背叛您吗?”

    姜超林叹了口气:“背叛不背叛我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背叛党和人民的事业呀!我当年建议你做烈山县委书记,不是因为你忠于我个人,而是因为你能干事,也真干了不少事,就是刚才,我还想到了修路的事……”

    耿子敬说:“干事我不怕,就怕有些同志不理解,还四处造谣,四处上访,搞得你没法工作。老书记,您说说看,成全是个多好的同志呀,我们县里竟也有人造他的谣……”

    这时,隔壁房间里的保密电话响了,夫人王玉珍走过来,要姜超林接电话。

    电话是孙亚东打来的,口气倒还恭敬,开口便问:“姜书记,耿子敬现在是不是在您家里?”

    姜超林觉得有些奇怪,反问道:“孙书记,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亚东说:“是省城那边传过来的信息,赵成全说的。”

    姜超林不做声了。

    孙亚东问:“我们现在去您家方便吗?”

    姜超林仍没做声。

    孙亚东又说:“要不,我们在楼下等,他一出门我们就扣留。”

    姜超林想了想,毫无表情地说:“你们马上到我家来吧!”

    放下电话,走出房间,姜超林冲着耿子敬招了招手,“吃饭吧,在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老规矩,手擀面一碗。”

    耿子敬高兴地说:“老书记,我可最喜欢吃您家的手擀面了,让我老婆学着做,就是做不好……”

    姜超林摇摇头,一声长叹:“只怕是吃一次少一次喽!”

    耿子敬仍笑呵呵地说:“哪能啊,您不干市委书记了,时间就多了,我们这些老部下会常来看您的,少不了吃您的手擀面……”

    姜超林心里既痛苦又愤怒,再没做声,只是自己吃,也让着耿子敬吃。

    耿子敬一碗面没吃完,孙亚东亲自带人进来了,当着姜超林的面对耿子敬说:“耿子敬同志,我代表平阳市委宣布一个决定:从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从现在开始,对你的经济问题进行立案审查……”

    耿子敬惊呆了,半口面条挂在嘴边竟没咽下去。

    姜超林挥挥手,对孙亚东说:“孙书记,让他吃完这碗面再走。”

    耿子敬却再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碗,一把拉住姜超林的手,强作镇静道:“老书记,我……我肯定被他们诬陷了!您看看,您看看,您下来才几天,他们就对您提拔的干部下手了!可老书记,您放心,我……我耿子敬是经得起考验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搞什么名堂,想冲着谁发难!”

    姜超林的愤怒一下子发作了,吼道:“耿子敬,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在这里骗我?!还敢钻我的空子?!你是我个人提拔的吗?我姜超林有这么大权力吗?!过去让你当烈山县委书记,是市委研究决定的;今天对你立案审查,也是市委研究决定的,是我知道情况后坚决支持的!你这个败类!”

    说罢,没容任何人做出反应,姜超林就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司机,“小王,马上给我出车,去滨海市!对,就是现在!”

    孙亚东不知是客气,还是故意将姜超林的军,下令带走耿子敬时,又恭敬地问了一句:“姜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姜超林手一挥:“八个字:依法办事,严惩不贷!”

    孙亚东和手下的办案人员把耿子敬带走后,姜超林看着面前耿子敬带来的那个花皮大西瓜,眼中的泪水禁不住落了下来……

    那花皮大西瓜真像一颗被砍落的人头!

    1998年6月27日16时 省城 医院

    翻滚在脑海里的一阵阵疾风暴雨过后,赵成全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在市纪委那个钟处长的帮助下,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子,使自己躺得舒服了一些。躺定后,赵成全又大睁着两眼,盯着天花板想心事。

    钟处长坐到床头,语气平和地说:“……赵县长,你应该知道,我们不会无缘无故从平阳赶来找你的,我们现在来找你,还是想挽救你呀。你的情况和耿子敬不同,从职务上看,你是二把手,不是一把手,经济开发公司不会听你的。再说,耿子敬的霸道在整个平阳都是出了名的,就连向我们举报的同志都很同情你,说是耿子敬骂你像骂儿子似的。这就有了主从的区别。所以你不要怕,要老实把情况向市委和组织上讲清楚,实事求是。”

    赵成全仍在看天花板,像似没听见钟处长的话。

    钟处长一点不急,仍是和风细雨地和赵成全谈:“你也不要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不开口,别人也会开口,耿子敬会做交待,林萍也会做交待,他们都主动交待了,你赵县长就被动了。成全同志,你看看,前两天的报上还表扬了你,我们看了都很感动,现在落得个不清不楚,算怎么回事?”

    赵成全这才说了一句:“报上的文章不是我要发的。”

    钟处长说:“是的,我知道,这都是过去安排的,是不是姜超林书记安排的?你是老先进了,姜超林书记这样安排也很正常嘛。哦,顺便问一下:姜超林书记临下来之前,有没有找你或耿子敬谈过什么?”

    赵成全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敏感地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姜书记找我干什么?”说着,激动起来,“除了正常全市干部开大会,我三个月没见过姜书记了,连电话都没通过一个!”

    钟处长说:“好,好,赵县长,你别发火嘛!这是题外话,我随便问问。”

    赵成全抚着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钟处长,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早就知道耿子敬这么搞福利不好,迟早要闹出麻烦!可你们一定不要搞错了,我们烈山县委、县政府的同志们入点股,搞点福利,与姜书记可真是一点关系没有!都是我们私底下干的。”

    钟处长说:“那么,你就实事求是和组织上谈清楚好不好呢?”

    赵成全萎黄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沉默了片刻,终于开了口:“好吧,我得对组织上忠诚老实。也就是入股分红的事。最早是耿子敬提起来的,说是大家都挺辛苦,多发奖金又不敢,就变相搞点福利吧。我虽然觉得不太妥当,可也没怎么反对,就同意了。入股也是真入股,我、耿子敬,还有县委老常委、老副县长们一九九六年年度奖没分,平均一人六千元,由耿子敬做主,入了林萍公司的股。一九九七年底一人分了一万五的红,上个月一人分了大约两万的红,合计三万五。昨天,耿子敬来了一下,和我商量,想把账上余下的三十万再分了,我也同意了,现在看来可能没分下去。大体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不相信可以到林萍的公司去查账,大家领钱时都签过字。”

    钟处长问:“这些分红钱是哪来的呢?你们知道林萍在做什么生意么?”

    赵成全摇摇头:“不该我管的事我从不插嘴,这你们得去问耿子敬和林萍。”

    钟处长说:“那我提醒你一下,林萍的公司专门倒卖国有土地使用权,你们的分红就是林萍公司转让土地使用权产生的差价。”

    赵成全呆住了,讷讷着:“这……这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钟处长显然不相信,“那么,赵县长,你这个县长是怎么当的?啊?国有土地的审批权究竟在谁手上?林萍这个公司究竟经手转让了多少块土地?每亩土地的差价是多少?你难道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这太难让人相信了嘛!”

    赵成全解释说:“批地这种事,一直是耿子敬管。早年当县长时他管,当了县委书记还是他管。他不放手,我也就不好去争。县国土局的孟局长直接对耿子敬负责。不过,林萍的公司批过一些地我是知道的。据我所知,共有四块,二百多亩。”

    钟处长问:“这二百多亩地林萍干什么用了?她的公司搞了什么开发?是不是都转让出去了?这转让的差价款起码在六百万以上吧?”

    赵成全想了想,老老实实说:“按当时批下来的地价和现在的实际地价看,可能还不止六百万,起码也在八百万左右。”

    钟处长说:“是呀,差价八百万,你们搞所谓的福利,实际分了不到四十万,还有三十万挂在账上,这就是说耿子敬和林萍弄走的差价地款多达七百万。”

    赵成全吓白了脸,呼吸也急促起来:“钟处长,你……你的意思是……是不是说,这七百万被耿子敬和……和林萍合伙贪污了?”

    钟处长说:“这个结论现在我们还不敢下,组织上正在深入调查了解。”

    赵成全紧张地回想着,仍是半信半疑:“不太可能……耿子敬这同志挺热心,就是想为大家搞点福利,不会这么大胆,不会!……七百多万呀,抓住那是要掉脑袋的呀!……”

    钟处长叹了口气说:“赵县长,我劝你现在不要再说什么福利不福利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不是什么违纪搞福利的问题,而是一起重大经济案件,涉嫌经济犯罪!”

    赵成全木然地点着头,不做声了,脸色很难看。

    钟处长又问:“对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市委领导同志就一点没察觉?”

    赵成全木然地摇了摇头,仍没说话。

    钟处长穷追不舍:“这么长时间了,市委领导连一点怀疑都没有过?”

    赵成全几乎要哭了:“你们纪检机关都……都没察觉,没怀疑,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又……到哪儿去察觉?又从哪里疑起呀?这……这次若不是内部有人捅了出去,谁……谁会知道呢?!”

    钟处长这才问:“那么,赵县长,一次次这么分红时,你害怕不害怕?”

    赵成全犹豫了一下,说:“有些担心,说不上怎么害怕,就以为是变相搞福利……”

    钟处长紧盯着赵成全:“就没想过把这些不该拿的钱寄到有关部门去?”

    赵成全摇摇头,“我真这样做,不就把耿子敬和其他同志害了么?那时我真觉得耿子敬是好心,心里还认为耿子敬有气魄呢!……钟处长,我糊涂,我真糊涂呀!……”

    钟处长再次问:“就是说:你从来没有把这些不该拿的钱交到纪委去?是不是?包括省纪委?”

    赵成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着钟处长,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医生来查房了,见钟处长和记录员拿着笔记本守在赵成全床前,马上不客气地对钟处长说:“你们现在就不要再和赵县长谈工作了好不好?人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就忍心呀?!”

    女医生话音未落,赵成全再也支持不住了,抱着头哽咽着抽泣起来。

    1998年6月27日17时 平阳轧钢厂

    耿子敬被立案审查的消息,当天便四处传开了,各种版本的说法都有。

    下午四点,田立业陪着李馨香采访轧钢厂厂长何卓孝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夫人焦娇打过来的。焦娇在市政府“扭亏办”工作,办公室在市政府主楼上,接近中枢,历来是小道消息的发祥地和转播站之一。

    刚接电话时,田立业还没当回事,以为夫人打电话来是向他请安,关心一下他的请调问题,便开玩笑说:“怎么了,老婆?你早上留下的批示我已经认真学习过了,原则上同意你的意见,由于现在的平阳还不是我的天下,所以,我决定继续苟且偷生,日后再图大举。”

    焦娇格格笑着说:“我知道你酒一醒就会学乖的。哎,听说了么?出大事了!”

    田立业仍没当回事:“出什么大事了?是不是你们‘造亏办’又制造出什么新亏损单位了?向我们市委报喜?”

    焦娇说:“田大甩子,我不和你开玩笑!知道么?烈山的耿子敬被立案审查了!现在烈山正抓人呢,经济开发公司的一个女经理、国土局局长,还有不少当官的,都被扣起来了,简直是秋风扫落叶……”

    田立业吃了一惊:“我这个市委副秘书长都不知道的事,你们咋就知道了?该不是路透社消息吧?”

    焦娇道:“告诉你,百分之百新华社消息!更严重的是,耿子敬是在姜书记家被堵住的!据说正和姜书记订攻守同盟时,被当场抓获……”

    田立业没听焦娇说完便道:“这不可能!姜书记是什么人,我们还不了解吗?焦娇,我可警告你,这种话你可千万别去四处乱说,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焦娇不悦地说:“我傻呀?会去传这种话?!不过,立业,你真得小心点,别再和新来的那个高长河过不去,这个人可是不简单,杀鸡给你们这些猴子看呢!”

    田立业没好气地说:“那是妄想!我们猴子根本不看!”

    焦娇说:“那你当心人家杀猴!”

    田立业心里乱极了,说:“好了,好了,焦娇,你少啰嗦!你放心,我不会以卵击石的,我现在正陪同李记者采访,就是要伺机做她的工作,帮她改邪归正,以挽救我的政治前途。”

    刚合上手机,还没回到何卓孝办公室,胡早秋的电话又来了,开口就抱怨说:“田秘,你看你这个人,就是不够朋友!今天一早我还帮你办事,平阳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也不和我通个气!”

    田立业说:“早秋,不瞒你说,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说是烈山班子出事了。”

    胡早秋说:“是呀,你说姜书记咋这么糊涂?咋把耿子敬藏到了自己家里?你说说看,让人家堵到门上算哪一出?万一耿子敬今天真从姜书记家跑了,姜书记可怎么交待!”

    田立业哭笑不得:“早秋,你这都是从哪来的谣言呀?啊?对老书记我了解,你胡市长也该了解呀,他是这种人吗?!我和你说,就算耿子敬是老书记的儿子,只要犯了法,老书记都不会藏他!”

    胡早秋那边沉默了片刻:“倒也是,没准又是谁恶意造谣。”

    田立业忿然说:“肯定是造谣嘛!老书记在台上干了十年,又是那么个不给人留面子的工作作风,能没有冤家对头?这种时候人家能不兴风作浪?胡市长,你不是一般群众,可得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在这种时候给老书记新书记添乱!”

    胡早秋忙说:“对,对,你老兄说得对!这么多年了,你也就是这一会儿像个市委副秘书长了!”

    再次合上电话,田立业陷入了沉思:今天这情况太奇怪了,怎么这多脏水都泼到了老书记头上?

    耿子敬这种人出事并不奇怪。八年前,田立业在烈山做县委副书记时就认识耿子敬。那时,耿子敬只是个副县长,就要权不要命,常跑到老书记面前打他的小报告。他最终被调离烈山,除了自己的原因,也有耿子敬的原因。老书记不相信别人的话,却相信耿子敬的话,耿子敬表忠心的本事大得惊人。当了县委书记,耿子敬大权独揽后,田立业曾多次提醒过老书记:失去监督的权力会十分可怕。老书记不听,反倒说:班子不团结尽打架就不可怕?!

    现在,耿子敬终于被他自己葬送了,也坑死了老书记……

    尽管这样,田立业仍是想不通:耿子敬出事归耿子敬出事,这种事过去也不是没出过,怎么现在一下子都冲着老书记来了?这一天之中平阳怎么就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针对老书记的谣言怎么会这么凶猛?这就让他不能不怀疑新书记高长河了。高长河在里面起没起作用?起了多大的作用?高长河是不是因为老书记坚持要公开平轧厂的内幕,才突然来了这一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田立业现在已处在旋涡之中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田立业才想起给老书记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1998年6月27日18时 滨海市 金海岸

    姜超林在滨海金海岸的人造沙滩上接到了田立业的电话。

    听完田立业激昂慷慨的宣泄,姜超林才平静地说:“田秀才,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其他同志也和我说了,传得更邪乎的还有,我不想再接这种电话了,正准备关机,可你又把电话打了进来。那么,我也和你说几句吧。首先,耿子敬确实是从我家被带走的,这是事实。可是,我既没把耿子敬藏起来,更没和这个人订立什么攻守同盟,我既不要攻,也不要守。对此谁有疑问,就请他到孙亚东同志那里去了解一下。二、长河同志在此之前和我通过气,我对立案审查耿子敬包括烈山班子是坚决支持的,这是很正常的反腐倡廉工作,不存在什么做手脚之类的问题,你们这些小官僚们都要有点头脑,不要无端地中伤长河同志。三、一定要全力支持高长河同志的工作,不要感情用事,让屁股指挥脑袋,更不要轻信谣言,破坏我们平阳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至于说平轧厂的采访搞不搞了,我的意见是搞下去!记者同志和他们的领导说得很对,这不仅仅是个平轧厂的问题,是旧体制下发生的具有典型意义的大问题,只要你有党性,有良心,对改革还有点责任心,就不会反对这么做。好了,田秀才,我就说这么多吧。哦,对了,还有一点,提醒你一下,那个记者把平轧厂的稿子写出来后,不论记者是什么态度,你都一定要把稿子拿去请长河同志和春明同志审阅一下,这是组织原则问题。”

    关上手机,姜超林长长叹了口气,对头上缠着绷带的滨海市委书记王少波说:“少波,你看看这事闹的,才一天的时间,就折腾得满城风雨了!这个耿子敬真气死我了!”

    王少波笑了笑,说:“老书记呀,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这也是自作自受。”

    姜超林嗔怒地盯着王少波道:“怎么?你也气我呀?”

    王少波笑着说:“不是,老书记,我是想帮您总结一下经验教训。您回忆一下,对耿子敬,同志们是不是提醒过您?我记得田秀才和文市长就和您说过好几次,有一次我也在场,您不听,被耿子敬哄得团团转。耿子敬会奉承您呀,落实您的指示不过夜,哪像我们,老给您提点不入耳的意见,有时候还敢和您顶几句。所以,见到我们您脸板得像火石,动不动要把我们撤了,我请您给金海岸奠基,您能从始到终不理我,真做得出来。可见到耿子敬,您就喜笑颜开。耿子敬和田立业及三个县长都处不好,你咋就这么迁就他?不是太过分了嘛!”

    姜超林叹了口气:“是呀,看来这个人是用错了,教训深刻呀!”

    王少波又说:“不过,老书记,在平阳干部队伍中,耿子敬只是个别的,您也别太放在心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姜超林忧悒地说:“一颗老鼠屎会坏了一锅汤呀!更何况,耿子敬这种时候还跑到我家里来!竟在我家被孙亚东堵住了!少波,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

    王少波沉默了一下,说:“老书记,你不觉得这里面有名堂么?”

    姜超林问:“有什么名堂?”

    王少波说:“为什么一定要在您家动手?他孙亚东就不能等耿子敬回烈山再动手吗?耿子敬的问题暴露了,已经在孙亚东和有关部门的监视之中了,还怕他逃了不成?我看孙亚东是别有用心!联想到一天之中又出现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谣言,我更怀疑这里面有鬼!”

    姜超林停住脚步,久久目视着大海,一言不发。

    王少波又提醒了一句:“老书记,您要警惕!”

    姜超林这才缓缓转过头说:“少波,这些话现在都先不要说。就算孙亚东故意看我的笑话,给我制造麻烦,我也得先好好想想,总结一下教训。是教训呀,家长制,一言堂,权力失去监督,不但害了耿子敬,也害了赵成全和烈山这么多干部!”

    王少波显然十分惊讶:“老书记,您现在怎么这样想了?你过去不是一直强调班长的领导权威吗?不是最讲雷厉风行吗?说您家长制,是孙亚东他们的攻击!”

    姜超林苦笑起来:“所以呀,我这个大家长,就带出了你们这一批小家长!我口口声声撤了你们,你们就口口声声撤了人家。现在,我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你们反倒想不通了,是不是呀?”

    王少波说:“实际上您这十年在平阳真没为工作撤掉哪个干部嘛!”

    姜超林摇摇头:“不在于撤没撤哪个干部,而在于我们这种传统的用人思想和思维方式有问题……”

    就在这时,文春明的电话打来了,是打到王少波手机上的。

    文春明向姜超林通报说:“迄至半小时前,烈山涉案干部已有十人被隔离审查,问题相当严重,可能是平阳二十年来空前未有的大案要案。除县委书记耿子敬外,还有县长赵成全、两个县委副书记、三个常委和副县长涉及此案。领导班子之外,国土局局长、县委办公室主任和经济开发公司经理林萍问题尤其严重。仅利用职权倒卖土地一项,即涉及非法谋利六百万以上。”

    姜超林忧心忡忡地问:“这么说,烈山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都垮了?”

    文春明情绪也不好,“这还用问吗?县委常委中,除了刘意如的女儿金华,全卷进去了,非常委副县长中可能还会有人陆续卷进去。老书记呀,你有个思想准备就是了,这下子咱平阳可要名扬全国了!”

    接完电话,姜超林愣怔着,好半天没一句话。

    王少波关切地问:“老书记,看来人家要做大文章了,是不是?”

    姜超林一下子火了:“少波同志,你们怎么老是这么想问题?!这是为我着想吗?你们就不想想,我现在是个什么心情?烈山那帮败类给人民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失,给党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我心里愧疚不愧疚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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