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常去的一片小树林吧?”
她的脸又一红。
“是的。受气包想到‘人鱼村’来,但不能来,我就到小树林去见他。
有一天,我和他分手以后,就到海马大娘家里。
那时,她儿子还活着,在附近的树林里当伐木工人。
她本人也没有疯,但是脑子有点毛病。
她一看见我,没等我问她,也没等我说出名字,就低声说:
“花雨小姐——小城堡的小姐——”
“她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努力思索,然后,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俯在我耳边,低声说:
“三个塔——三个塔——当心,漂亮小姐——”
“我一时糊涂了。她一开口就对我谈三个塔,这正是我要解开的谜。
平时,她思想混乱,但对这个问题却非常清醒,她又补充一句:‘千万要当心!’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认为这三个珊瑚塔和我可能碰到的危险有关?
我问她,她努力想回答,但是话到嘴边总是有头无尾,不成句子。
我最多只能听清她儿子的名字。
“小黑——小黑——”
我马上接着她的话说:
“‘对——小黑——您儿子。
他知道三个珊瑚塔的事儿,对吗?
您是说我应该去见他——?
好,我明天见他——明天——傍晚,等他下工回来,我到这里来。应该通知他,对吧?叫他明天等我——和今天一样,明天,晚七点。明天。’我特别强调了明天这个词,她好像听懂了,我也带着一线希望走了。
这时,天几乎黑了,我好像在夜色中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一见我就闪到屋后。
这印象一闪就过去了,我没有去看个究竟,实在是犯了个大错误。
但您想想,当时我是多么惊惶,甚至动不动就感到恐惧。我承认我很怕,很快从小径跑了下来。”
第二天,我去得比约定的时间早得多,想趁天没黑时早点赶回来。
小黑还没到家,我在海马大娘身边等了很久很久,她一直沉默,很是不安。
“突然走进来一个农民,说后面两个同伴抬着受了伤的小黑来了,他们是在小黑砍倒的一棵橡树底下找到他的。
看他说话为难的样子,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不幸。
事实上,他们抬来的是一具尸体,停放在海马大娘的破屋前面。
于是可怜的女人完全疯了。”
花雨越来越不安,仿佛往事又在她眼前出现。
巴其感到不可能让她镇定,就催她赶快讲完。
“行,行。”她说,“这样更好,但是您知道,我觉得小黑的死亡非常可疑。他就要说出事情真相了,却死了。
难道我不应该怀疑,他是被人杀害,为的是不让他和我接
触吗?
这次凶杀,我没有物证,但是大夫宣称小黑死于事故,是被树砸倒的,对我指出某些令人不解的异常现象,如在死者头上发现了一个伤口。
他感到吃惊。但他没有加以注意就签署了检查记录。
我到了出事地点,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根粗木棍。”
“是谁干的呢?”巴其打断她的话,“显然,就是您碰上的,藏在海马大娘破房子后面的那个影子,他知道您第二天要去打听三个珊瑚塔的秘密。”
“我也是这么想的。”花雨说,“受害者可怜的母亲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要不断引起我注意。
我每次和未婚夫相会,都遇见她。她并不找我,但总是碰巧站在我经过的路上。
她停留几秒钟仔细回忆,而后摇着头有节奏地说:‘三个塔,当心,美丽小姐,三个塔。’”
“从此,我就在惶恐中生活。
有时,我以为自己也疯了,有时又相信我和人鱼庄园的居住者都面临可怕的危险。
我始终没有把想法说出来,但我的恐惧和所谓的怪念头,别人怎么可能不发觉呢?
可怜的姐姐越来越担心了,就恳求我离开人鱼村。
她甚至几次准备和我一起动身,但我不愿意。我已经订了婚,虽然,确切地说,我的性情使我和受气包之间的关系稍有改变,但我仍和原来一样爱他。
我承认,我只需要一个指路人,一个能给我指点的人。
我对单枪匹马争斗已经厌了。
准来给我指路呢?阿发?笨笨?姐姐?我对您说过,我不信任他们,显然是为一些孩子气的事。
这时,我想起了您。我知道笨笨有一把您套房的钥匙,放在座钟底下。
有一天,趁他不在,我把钥匙偷了出来。”
“那么,”巴其大声说,“您应该来找我,或者简单点,给我写信。”
“一鬼先生的到来把我找你的计划推迟了。
我和姐夫素来相处很好。
他讨人喜欢,乐于助人,也很疼我。
我也许会决定把事情告诉他,然而不幸,您知道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天,我收到了受气包的信,得知他母亲的无情决定和他动身的消息,走出花园想跟他见最后一面。
我在约会的老地方等他,可是他没有来。就在这天晚上,我进了您的套房。”
“但是,”巴其说,“大概还发生了一件更不寻常的事,您才下决心去找我吧?”
“对。”她说,“当我在树林里等受气包的时候,海马大娘走过来。
比平时更加不安,一个劲地呼我,抓住我的胳膊来回摇晃,很凶很凶地对我说话,那模样我从没见过,好像要在我身上为她儿子报仇似的。
她说:‘三个塔,漂亮小姐——他恨您,那个——先生,他要杀您——小心,他要杀您——他要杀您——’。”
她傻笑着走开了。我慌了神,在野外到处转,大约下午五点,我到了蝴蝶城。
一辆去往虚灵城的蝴蝶悬浮车正在启动,我就跳了上去。”
“这样说,”巴其问,“您乘车的时候,一鬼先生正好被杀,您当时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在您家从笨笨的电话里才知道。您一定记得我是多么惊慌。”
巴其想了想,说:
“最后一个问题,花雨。
您有没有认出,那天夜里去您房间害您的歹徒和您隐约看到的藏在海马大娘屋后的那家伙是同一个人?”
“没有。当时我睡着了,窗户敞开着,没有听到任何响声。
我觉得喉咙被人卡住了,我挣扎,叫喊,那家伙就跑了。
我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清。
可是,怎么不是同一个人呢?这家伙杀死了小黑和一鬼先生,据海马大娘说,还想杀我。”
她声音都变了。
巴其温柔地瞧着她。
“您好像在笑。”她吃惊地说,“笑什么?”
“我想给您信心。您看,您平静多了,样子也没那么紧张了。我这么一笑,您就觉得整个故事不可怕了吧?”
“这事可怕哩。”她坚定地说。
“不像你想的那样可怕。”
“两次凶杀——”
“您肯定小黑也是被杀的吗?”
“那根木棍?——死者头上的伤口——”
“后来的事我说给您听,可能会使您更加恐惧哩。
告诉您,海马大娘也被击过。
我到这里的第二天,在一堆树叶下面发现了她,她头部受伤,也是被一根木棍打的。可是我不能肯定这是凶杀。”
“那我姐夫呢?——”花雨提高了嗓门,“您不能否定——”
“我不否定,也不肯定,但是我怀疑。
不管怎么说,花雨,这应该让您高兴:我认为您完全没有失去理智,您没有记错,三个珊瑚塔本来种在几年前您荡过吊床的地方。
问题是这三个珊瑚塔被人移了位置。
这个问题一解决,其它事情也就清楚了。现在,花雨小姐——”
“现在?”
“笑一笑吧。”
她笑了。
她这样很可爱。
巴其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说:
“天哪,您真美!——真动人!您不会相信,亲爱的小朋友,我能为您效劳,是多么高兴呀!您只要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巴其没有把话说完。
他认为话说得太放肆,是对花雨的冒犯。
法院进行的调查几乎没有进展。
经过几天的调查和讯问,法官不来了。
他听任事情自然发展,而不相信警察和笨笨的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