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问自答起来。“不会吧?千里之外?那么远的吗?我,还能听得那么远吗?哦,好像是哦!你们这些人的听力就是没我的好!哈哈,我是顺风耳,我是顺风耳!哈哈,难怪上次,嘿嘿!”小少年嘴角一阵窃喜,不禁高兴地弹跳起来,“哦嚯嚯嚯嚯哦嚯嚯嚯嚯……”
——他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这大叔口中所说的“千里之外”的言下之意。
“好啦!”大叔略微呵斥一声,用手上的小刀刀背示意地轻敲了他一下,“你再这样子抽风,信不信我用手上这个玩偶堵住你的嘴。都这么大的人了,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稳重!”
“好啦,小点声不就好了吗!”少年小声地回应了一句,便愤愤地躲在一旁,气呼呼地扯了扯身前的茶树。“一个大包,一个大包吔!试试敲下你自己,很痛的吔!”
“好啦,我跟你道歉。”虽然积院应付着少年口中的抱怨之辞,可心底终究难以安定:碧婕夫人,终究要开始行事了吗。赤蜂,那你我的仇,应该也是时候报了吧。
“嗯嗯?在想什么呢,大叔?”见大叔不似从前般地喝骂自己,少年不禁也觉得奇怪地又回转凑了过来。
“没什么。那歇,你再细细听听吧,看那些纷乱里,究竟谁胜谁败。”收回小刀,积院再度开始雕刻他的玩偶。
“好吧。我再听听——”凝神聚气,眉头紧锁的少年竟是别样的可爱。
“那歇。”可是突然,积院却又停下了手里的举动,甚是严肃地喊了那少年一声。
“什么?”那歇回眸顾盼,眼神也不由得慎重起来。而他背后那柄镰刀里的柔声轻叹不禁也缓缓沉寂下去,独那点点萤火依旧闪烁动人。
积院只忧伤地朝他看去一眼,尽管他的双眼是盲的。他只淡然道:“如果有一天,你发觉,你永无法战胜你的灭族仇人,你会怎么办?”
“干嘛这么问?我又没有族人什么的。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是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不会有什么灭族仇人。”脸上虽是一脸的淡然,但是内心瀚海,却早已翻腾起来:命运的轨迹,已在九天星辰中给予人指引。曾经的灾难,若是重来一次,那我还能如当年抵挡住他吗?
“也罢。你不记得就算了。”一声苦笑,积院埋下了头。
“可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啊。就算有仇人,我都不知道是谁,又如何去报仇呢。”那歇平静答复,生怕心里的浪海翻出波涛。
“那歇!”看着这孩子如此模样,积院不禁气恼地吼了一句。
“积院大叔。旧事,就只是旧事而已。
我想不起来,所以也不会去在意。就算你知道,就算夫人也知道,可那与我又有何干呢?我说过了,我不记得我有什么仇人。我这一生,也绝没有什么仇人。那就更别谈什么复仇大业了。”那歇的眼里,赤金的光芒微然地跳跃着,映照出来,显得他是那样的单纯,却又略有愁绪。
“那歇……”积院僵持了一阵,最终却不免还是放开了胸怀,只是却依然一声哀叹。“也罢,你看得开,也是件好事。夫人虽一直劝我要放开仇恨,也担心我将你教成一个心中只有仇恨的魔障,不过眼下看来,你的定力比我要高。这样……挺好的。”末尾一句,竟是如此这般的无奈之音。
“嘿嘿!”听得这话,那歇这才不禁再次活跃了起来,他一脸得意地冲过来,一把就扑在了大叔的背上,顺手牵羊地拨弄起积院的三尺棕黄色的长发来。“怎么样,你这大叔也有夸我的时候啦!嘻嘻,好久没被大叔夸了,还真叫人有些难为情呢!”
“那歇……”积院终于只是如此这般默声沉吟着,不再去赶开这调皮的少年。“也许,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吧。那歇……如你这般自在地活着,可真是幸福啊……”
——这二人,便是那碧婕夫人座下掌明界沉定凝敛之气的土曜镇星星使之积院,及那掌明界刚厉破杀之气的金曜太白星使之那歇。
【人间界·南赡部洲·扬州城】
“怎么?现在有被本尊的结阵给吓到吗?”经过八位执剑者轮番的斩杀之后,紫炁不免甚为得意地笑道。
“不过如此而已,何须畏惧。看来,‘扮猪吃老虎’,说的可就是你这种不明智的人啊!”治愈力之于迷殇,那可正是山泉之于锦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又怎会惧怕呢。
如此,紫炁不禁气急败坏地吼道:“阿修罗,不要再挑战本尊的耐性!”
——这一局,仿佛怎么看,两人都是平手,无法分出胜负。
“那我也只能说一句‘不好意思’了。我的耐性啊,就是比你好。”说到这里,迷殇不禁再一次讽刺地笑道。这种心理上的压迫,较之实力,迷殇可谓之更是胜券在握。他早已看出,那名为紫炁之人是个刚愎自用小肚鸡肠的鼠辈。若不是紫炁他实力超然,恐怕早已没入滚滚黄泉,不复为人。
“嘁!”面对如此劲敌,紫炁却不免无语。他想不通,这九宫八卦阵,竟然都灭不掉他!“想本尊这九宫八卦阵,集结乾天、震雷、坤地、坎水、巽风、兑泽、艮山、离火八方神祇之神力,进入此阵者,九死一生!本尊好歹也曾用此阵终结过不少能人异士,难不成,就因为你的身体有着过人的恢复能力,所以本尊就奈何你不得了吗?”
一时暴戾之气盛起,再看那护阵之八人,彼此尽皆灵气倾泻,引得那阵中,竟然卷起千层气浪,翻卷而动,有如山海之分崩离析。
“噗——”这一次,紫炁终于引得那迷殇吐出一口鲜血!
但是,很快地,迷殇便又还原过来,身体恢复如初,笑声一如先前的爽朗和尖锐:“看到了吧?你伤我的速度,终究及不上我恢复的速度。算了吧,我们都停手得了,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直接叫你家那个什么夫人出来见我好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夫人,手底下竟然能有着如此彪悍的狂人!
“少大言不惭!本尊还就不信了,那么多人本尊都可以割下他们的头颅。难不成,偏偏一个魔之阿修罗,本尊还当真就束手无策了不成!”紫炁已然陷入癫狂:若不赢了这阿修罗,他誓不回头!
——这个紫炁,竟是如此一如既往地不知道章法和规条,总是这般任意妄为,随性胡来。
“好吧。既然你愿意浪费这么多的时间,那我就等着你好了。如果,到头来,你要是筋疲力尽,杀我不成,又没有办法去把你家夫人给叫出来,到时候我宰了你,可别哭啊,小鬼!”这一句,倒是一句实话。这个紫炁的灵魂,可是个绝佳的上品。若非是难以决出胜负,他又怎会这般这么快便不再与之相战,而由着这紫炁胡乱攻来?只可怜那紫炁竟是一点敌手的心思都猜不透,看不穿,空只浪费着时间和精力。
“莫要猖狂!受死吧!喝——”紫炁满眼灼起焰火,浑身灵气压迫。但看其余七人,竟也一一地有些受制不住似的开始晃荡起来,无法自主了!但是,尽管如此危急,紫炁又怎会在意这样七把飞剑灵识的化身?七把飞剑,较之他环绕其身的一双剑翅而言,无非只是杯水车薪,不足为道。
紫炁他只怒意冲天,不顾一切地挥砍下去,似要斩破这世间万象。灵气所到之处,那法阵之中竟然也会有所呼应地呜咽起来:眼前这施展召出法阵的人儿,已然走火入魔——或者说,他本就是个流连于尘世间的魔障之物!
“哧——”随着紫炁这一记挥砍直下,虚空之间不禁闪现过几许惊艳的火花,一对双匕赫然悬于迷殇前方,强行抵住了那番剑势的刚力攻势!但是,尽管有所成效,那抵挡住剑势之人竟也虚耗了不少法力,甚至,隐隐地还现出了她的原形双翅——那是一对薄若蝉翼,前翅较为狭长,尾突宽大,上面似还有几瓣月型红斑镶嵌其中的黑色蝶衣。
——她,赫然竟是一尾蝶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