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惊鸿翩廻

然从天而降的黑衣拦路女子，夜舒终于有些害怕且惊恐地跑了上来：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若是巽风不幸陷入苦战，自己终究也会成为他的负累！

    “啰嗦！”巽风只骂了一句，便屏息凝神直冷冷地对视起这面前模样、装束都甚为奇特的少女，心中暗忖：样貌看起来，似乎是比我还要年少的女子，可是，她的手里却竟然持着一把霸道而盛气凌人的武器——到底，她是谁？为何，在她的身上，竟会有这样一股澄澈而不容任何力量充斥进去的灵气？即便是这样的一柄镰刀，饱藏了无尽的血腥和戾气，却终究还是难以改变她身上那股清纯的力量！她，到底强大几何？

    “如果，我们不绕道呢？”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但巽风口上却仍旧这番冷言相对。

    可是，那方少女也只镇定地保持着那冷面的神色了，淡淡地，不知从哪里渗透出一句直逼入人心的话来：“只要你们还没有跨过我的警戒线，我自是不会介意的。在你们试图越过我这一把风骏之前，我不会动手。但是，一旦越界，死路一条。”

    “哼，死路？你以为我会怕么。”巽风只看着那少女，面色不改地冷言道。“风骏，是你武器的名字？正好，我的法器名叫‘尘陌’。你有万马奔腾，我就敢叫你万马齐喑。”

    只是，出人意料，巽风并未激怒少女。翩廻只如常淡然道：“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如果你执意要跨越我的界线，那也只会叫你赔上性命。没必要。”

    “是啊，巽风，我们走吧……”

    “不！”巽风斩钉截铁。“你越是不让我过去，那就越是证明，我们来对地方了！这山里，一定有什么宝贝。怎么，你怕我夺了去？”

    “山中并无宝贝。只是这里你们不该来的。”

    “少啰嗦。我敢来，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还是请你让开，让我们过去吧。要是弄花了你这漂亮的小脸蛋，可就不值了！”

    只是，翩廻终究不肯让步。在这落雪纷飞的白银世界里，那柄镰刀风骏不禁也呼啸声起，直斥开飞舞在它身边的雪花，在这狭小的二人之间不禁卷起一道旋风样的气流来。然后，这少女便只冷冷一句道：“那你可以试试看，看你的尘陌和辟劫能否突破我这风骏的界线。”她的唇，依旧如常地闭合着，而这道声音，却不禁似加强般了的直重重地击入那巽风的心扉之中——

    不由得，巽风只愕然怔道：“怎么可能？！你，你居然，连一招都未曾与我交手，便可以发觉我这隐藏于周身环绕的另一件‘辟劫’神器？可是，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阻止我的前路！三十三神器，这北方地域，我几乎都快找遍了，只剩下这一片雪域，我怎么可以在这最后的时刻就这样轻言放弃！”

    “让开！”心中一时愤起，巽风只然一声大喝，纵身跳起，掌势凌空劈开，直凌厉地迫近而去，重重地击在那少女肩头，闷声作响。

    只是，就只一掌，却直叫巽风不禁愕然收手：那少女之身虽只立于原地，而自己的掌势明明也强势地击在她的左肩之

    上，只是，她却为何并不躲闪？而更奇怪的，却是自己的掌势，怎么会有种只打入虚空，满身的力气都没有丝毫的着落点，似只泄在了虚浮空中？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哧嗖——”正在巽风大愕之际，却只听得耳畔不禁一阵风驰急响，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直有一道强势的锁链盘旋卷起，交叉旋转而动，将那巽风直捆绑个结实了，叫他难以动弹。末了，竟在他的脚底下绚烂地亮起一道深宝蓝色的法阵光效，只强势地压制住环绕其身间的残虹流动，逼得那青色水虺只不禁也歪嘴裂喉，直叫他惊声连连——

    “这，这是……这不正是……”巽风只难以置信地眼看着这身前的少女是一动未动，却已然将自己所捆缚，而他那心下却早已翻江倒海，顾自思量：这样的力量，似曾相识。这是一种比自己的修行还要强大的法力——冥王，是和冥王相似而强大的法力！

    只是，还不待巽风思虑周全，却只听得那眼前少女悠然转身，一声叹息似地道：“好了，到此为止了。不论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只奉劝一句：‘你所要寻找的宝物，绝不可能出现在这样一处地方。’如果你愿意，不妨，往东南的方向去寻寻看。兴许，在那里，你可以见到让你心满意足的宝物。”

    声音渐渐扬起，那道女身只悠然纵身而起，再次似那黑色玄鸟一般往上直去，丝毫不曾停顿。白雪纷飞，也冷冻不了她的孤傲身姿魅影。

    “喂，你到底……你到底是谁！起码，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声音，高远而轻浮，也不知道，究竟能飞上多高的地方。巽风他只看着，看着，昂首遥望起那玄鸟一般飞旋直上的女子——就这样，初见的翩廻便只惊鸿一现便顾自飞舞离去，只有那最后一句落在风里的话安慰起他有所悸动的心神——

    “没必要。以后，我们应该都不会再见面了。”

    “喂！你怎么连一点风度都没有啊！好歹，你也算是赢了我的高手吧！你也总得说点什么能让我心服口服的话吧……喂，喂——”

    “好啦——”正在巽风高声呐喊之际，身后的夜舒终不免战战兢兢地凑上前来，生怕巽风再惹恼了那强大少女。

    “干嘛！”果然，如夜舒所料，巽风恨恨地咬着牙，很是不满地收起了自己的呐喊之声，却又是毫不犹豫恶狠狠地冲她翻过一记白眼去。

    “我们回去吧。说不定，你要找的东西，真的不在这里。——巽风，你可以动了。”夜舒愣了愣，很小声地说。

    “啊？”

    “我这时才发觉，身边困扰自己的法阵，竟不知在什么时候，似随着她消失的身影，直淡了去了，消散在这茫茫似没有尽头永远飘着漫天白雪的世界里，凄绝而哀婉。”

    心绪渐渐清晰而明了。而重温了这一切的青龙，终是对着那如画一般的记忆卷轴里的世界缓声轻叹，却终又显得颇有些无可奈何……

    “终于，又见面了，翩廻……”

    “喂，巽风，那我们，要回去了吗？”站在这风雪中良久未动，等到这漫天的白，渐渐地化作悲凉的夜幕，夜舒终于忍受不住地冲着那道痴痴傻傻不知道是在等待还只是在仰望的身影冷言怒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啰嗦什么！”巽风只依旧仰着头，看向那遥不可及的山巅绝壁。

    “所以，我们是先回家，还是直接去东南方向——要不然，我们先回去整理行装吧。”夜舒依旧战战兢兢地问，“这里不让我们探究，那我们也只能折返回去了。可是，我明明觉得这山里……”夜舒慌然顿住，不再言语。

    “好吧，那就回去吧。”叹了口气，巽风终于垂下了头，晃了晃脖子，舒缓了些许颈间的疼痛，只如此漫不经心道，却是半点夜舒紧张且无奈的心绪都没有舒缓。

    夜舒是他的向导，是能给予他命运预言的人。她明明觉得山里有什么，可终究还是畏惧着，生怕再一次重现那黑衣少女囚禁巽风的惨事。

    “也好。”

    “我们正好可以一路东行，穿过茂密的邸歇森林，然后再去南边一点的地方去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堕地参天若木，落地银河瀑布，然后顺便再去享受一下柔软的沙流温泉，挺好的吧！这，可是你们村寨中无人可享的美差哦！”

    “好啊。”夜舒答应着，尾随着那面上逐渐浮现出笑意的少年，一路东归而去。她看见他的笑意，心底不由得一股暖意洋洋。

    “一路前行，似永没有终点而令人心生疲惫的旅途，终于在这一刻，让我找到了停顿的理由。

    “虽然这只见了一面的女子终究还是不容许我随着她一同往那雪中山脉里去，但是，苍茫天地，皑皑雪域，我却想将这里作为我的安定居所，新的起点，而不像以前一样，到处都只是我的过路驿站而已。

    “而后，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东旅的行程。顺着雪越来越稀薄，顺着清雅的雪香越来越淡然的地方前去。一路前行，虽然没有那黑衣少女的相伴，甚至也只有夜舒这个烦人家伙在我耳旁畏首畏尾，可我的心，却并没有再气愤或者冲她咆哮起来。

    “我知道，究竟是何缘故，却终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那些原因里牵涉到的人。我只希望着，我真的能在那东方的尽头找到我想得到的东西。我也希望着，在那一日到来之后，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那雪域山里相看那个看似清冷如冰如雪的女子。

    “我想，我终于，开始有点明白那往昔旅途故事中我所听闻的所谓‘爱情’的滋味了。原来，当真的，这世上的一切竟都可以这样美好，暖人心脾。即便是死神来探望我的时刻，我的心，也再未害怕或恐惧过。

    “因为，你就存在我的心里，你是存在于我心中这世上最美的朝阳。

    “我想，只那一眼，我便深深地眷恋上你了。”

    【注一】

    『北风』：出处：《诗经：国风·邶风·北风》。

    【注二】

    『尘陌』：远古三十三神器之一，归属于辟劫一类。

    『辟劫』：远古三十三神器之一，归属于辟劫一类。无固定外形。

    『远古三十三神器』：共十一类，每一种类各有三件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