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幽曲惊魂

碎不在了吧。无论你在曾经过往里经受过多少的悲欢离合，到这一刻，也只这一刻里所发生的事，便彻彻底底地毁灭了你那颗一直坚强从未曾破裂碎开的心。因为，上天的作弄，伤得不再是你。然而，只是她，只是这个让你一眼便只觉得同病相怜孤僻无助的女孩子受了一次命运的作弄，你的眼里便再也没有了旁人，更也没有了你自己的存在吧……

    天边，而又是谁，会在这蒙山之中缓缓吹奏起一曲哀伤悲切的离歌殇曲，听得人只不禁泪湿满襟悲痛欲绝？

    ——是你吗，霖儿姑娘？

    “赤枫……之舞……”

    俯下身，才靠近那女子的脸庞，巽风便听得这样一声轻柔无力的呼声。而后，他只急急地问道：“你说什么？”

    “赤枫……之舞……我不可以丢失的。那，那是镇压雪神……啊噗——”虚弱无力，却终是一句完整的话语都难以说出便只然一口喋血，染红眼前那男子的蓝色衣襟。

    “……”巽风本想叫唤她的名字的，却只嘴角揶揄了片刻，终是找不出任何言辞——此时此刻，他方才发觉，直到这一刻，他都还是不曾知道这少女的名字的。无奈地，他只好略过呼唤她名字的步骤，宽慰道，“放心吧。我一定替你找回来。”

    一记轻语承诺，巽风他只悠然起身，转瞬之间便寒面冷语道：“弥月，龙城，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将明镜圆交给我。如果你们不给，记得，我不止会连他的性命都要收走，就连他的妻儿，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可以挑战我的耐性，也可以挑战我对自己诺言的忠诚度。甚至，以为这蒙山可以作为你的庇佑——但是，你们记住：我青龙，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仁慈善良到忘却杀戮之举的儒雅之徒！”

    “好，师父，我答应你，我可以叫他把赤枫之舞交还给你，但是……”弥月终究还是不忍牺牲自己城下护守的性命。

    只是，曾经的青龙如今的巽风又岂会听不明白她那话中的弦外之音？“如果你现在还想要跟我讨价还价，那么——倾衾公主，你就当真别怪我，将你死灵之城一甘众人都屠杀殆尽！你要知道，身负十六件远古神器的我，绝对有这个能力！就算这蒙山之中尚有天辨之识束缚我的灵力，可是神器的力量，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我绝对可以让他们痛不欲生了此残生！”

    “可是……”纵使如此，弥月终究还是有所疑虑。

    只是，她身旁的龙城倒突然开口了：“小月儿，你答应他吧。不管怎么样，明镜圆，他是不会安心留在这里的。明氏一族，他们根本从来就没有任何人信

    服过你。他们一族人，向来都只支持大公子的。到如今，你也看到了，他们明氏一族，也只有他明镜圆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可是，即便如此，一直以来他又可有安分之举？”

    “可就算如此，他好歹也是我的臣民啊，我说过，我要保护这城里的所有人。若是我今日将他交了出去，那岂不是会寒了一众臣民们的心，也辱没了父王的寄托吗？”可怜的冥灵公主，终究也只是个身负重任却绝难成功的可怜人儿。

    “月儿，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如今，放弃他一人，拯救其他所有，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明镜圆，和其他所有城民的性命，孰轻孰重，你应该分辨得清。”纵使如此劝诫，于他这龙城心底却也还是不禁只暗叹一声：真没想到，你青龙，果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枭雄！远古三十三神器，平常人，能拿到一件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可你，就光凭你一人之能，便已然拥有了十六件！这样的本事，天底下，恐怕当真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超越你了吧！

    “可我，还是不忍……”弥月不免还是如此悲切道。毕竟，她那死灵之城中的城民已然为数不多。现如今，竟还叫她主动去诛灭其中之一，她又怎会舍得？

    “干嘛装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啊！”冷不防地，失去了左臂的明镜圆只如此轻然蔑道，随即便在这众人外围现出身来，来到巽风面前，丢下一件精美绝伦的手链来，“啰，这就是你要的赤枫之舞。我还给你。如果你非得要取走我的性命，无妨，我不介意。随你便。”

    但是巽风却并不理会他，他只漠然地从那水虺缠绕盘旋之间取过手链，俯身将它交到黑衣少女手中，浅声相问：“是你的赤枫之舞吗？”

    “嗯，是……”翩廻终只轻轻触摸一阵，便又将那件手链推给了巽风。“你能先帮我拿着吗？还有，你可以帮我送回去吗？赤枫之舞，不可以离开太久的……”

    “好。我帮你送回去。”巽风柔声地点了点头，将她抱起来，揽在肩头，任其轻轻倚靠。举手抬足，竟是那样的默契而暖意十足。

    ——巽风，原来，你也可以这样温存柔情的么？

    可我不能说我羡慕、嫉妒，我甚至，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二人之间，不单从一开始我就融不进去，事到如今，我更是无容身之地了。

    ——巽风，如果有一日，你我注定分别永不复见，那么，将来有一天，你还会记起那些我们曾经共同走过的地方，找寻到的宝物，以及所曾见过的人，听到的故事，还有那一路征程中一直都陪在你身边，或帮助你，或拖累你的……我么？

    “巽风……”

    “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叫什么了。”

    “为什么？”

    “因为这双眼睛，因为这双眼睛，本就是属于你的弑神之眼。”

    “呵呵，就是因为这样一双眼睛，所以才害得你现在受了这样的苦难，失去了双眼……”

    “巽风，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什么？”

    “翩廻。”

    “翩廻？”

    “古书曾有云，‘巽风舞兮，风兮翩廻’。你是巽风，故我名唤翩廻……我本来，就该是你的眼睛。只可惜，到如今，我也瞎了。”

    “没关系的。我有办法，一双眼睛而已，我可以帮你复原的。只要我们离开蒙山，只要我能够聚齐灵气，我就可以帮你复原双眼了。翩廻，现在我就送你回去吧。雪神滕六，那个家伙，撷芳北国灭亡的时候，他在沉睡。如今，他的子民已然消亡殆尽，他倒讽刺地醒过来了。”

    “不是，雪神滕六还没有完全苏醒。一千年前，在撷芳北国灭亡之时，他们的公主樱漓，不知道怎么，竟将雪神滕六永远地镇压在了黑色玄武岩雕像底下。”

    “什么？雪神滕六，居然被一个凡人给反过来镇压了？”

    “嗯。如果不是因为他被人镇压，我恐怕都很难得苏醒过来。”

    “为什么？”

    “你想啊，雪神滕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色欲成狂，无恶不作。就是因为有他这种人的存在，所以我才一直都不敢苏醒过来，所以，直到他被人镇压之后，我才醒过来。我无处可去，就被人误认为是雪神滕六的护卫者了。呵呵，真是讽刺呢。”

    “那么，这个赤枫之舞？”

    “赤枫之舞，的确曾是雪神滕六的法宝之一。不过现在，它已然成了镇压雪神滕六的神器之一。我之所以如此在意它，只是因为，一旦神器撤去，封印松动，灵气就会灌入，而他早晚都会苏醒过来的。所以，决不能，决不能让他逃出来！”

    “好，那我随你一同前去。将他好好封禁，不让他出来为非作歹。”

    “嗯。巽风——”

    “怎么？”

    “谢谢你了！”

    那一日，我静默站在那二人的身后，无声地看着，看着他二人远远地离去，却终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我知道，从这一刻，我便彻底地失去了他——

    巽风……还是该唤你作青龙呢？

    我曾经用尽一切力量了去崇拜你仰望你，而到如今，你却潇洒地不带走任何有关于我的情愫便一走了之。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我知道，我比不上她。我知道，其实你们之间，也决然不是那么纯粹的爱情。可是，我的心，却只忧伤地看着你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如刀绞，无语凝噎。

    巽风，就是这样吧？我就是这样，被你抛弃了呢。

    是呢。就是这样，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巽风，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