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02章 独上危楼凭曲阑1

r />     “那一夜，女神兀自高歌，唱的，就是如今的这一曲的《月出之歌》。而就在这样清丽而温软沉静的美妙歌声之中，炽燃浑身的烈焰竟然开始破天荒地收敛起来。甚至，就在女神如此唯美梦幻的歌声之中，那不可一世的炽燃竟是将所有的火焰都齐聚在了他的身体之中，直将他自己烧成灰烬，再不复见！”

    “月神曾说，杀死炽燃的，除了月神的歌声，还有另外一个力量——那便是东海主神，帝俊。虽然并没有人看见他的出现，但是，自月神口中，所有的世人都知道了她与炽燃一战之间的事情：是帝俊引领着炽燃浑身的烈焰导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才降服了不可一世的炽燃，一并恢复了被炽燃所毁灭的万里江山，千里江涛。”

    “终于，世间得到了宁静，而人们也开始了他们全新的生活——那里，是一块名唤作‘东海界’的地方，那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生机，一并新生的希望。而世人终也追随着蚀阴女神的脚步来到了这里，安居乐业。”

    “然后，就在三年之后的八月季节，安定于此的百姓们终是再一次亲眼目睹了另一桩神迹的开场，直至悲伤的落幕——”

    “那段时间，就在东海界南部尽头的海湾，也就是如今的傲来国南水湾境内，世人们也都纷纷看到了那样精彩的一幕：那两个拯救万民于烈焰之中的神祇再度相遇了——那是神与神的邂逅，那是英雄与美人的重逢，那是亘古至今都无法被彻底湮灭的美丽传说——”

    “一个，是东海界中万民敬仰的神灵，是一直都默默守护着众生的蚀阴女神。一个，是身有双翼展翅高飞为万民所敬仰的世间主宰者，是一直都相伴着芸芸众生共生息的伟大英雄。他们，就在那南水湾的清风碧月之间，一个人则唱着《泽陂》，一个人唱着《月出》，缓缓地，在那南水湾的海潮声里，款款相溶，男欢女爱。”

    “然而，就在三天之后的一个夜里，当肩负着全天下生灵命运重担的东海主神帝俊已然离去之际，当怀有身孕的蚀阴女神力量最为孱弱的时候，有一个婴孩开始了她人生的第一声悲啼——那是帝俊主神与蚀阴女神共同的女裔。然而，还不曾待得蚀阴女神等回帝俊主神，还不曾待得他们为那个女裔取名，蚀阴女神便被帝俊之妻羲和给强行劫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过，就在世人为蚀阴女神祈福而渐近绝望之际，就在蚀阴女神被带走之后的第三年的同一天，也

    就是再一个八月十九的夜晚，当天上的蚀阴缓缓升起，当月只再度腾上虚空之际，东海界的人们便再一次听见了那个唯美而清丽悠扬的歌声！整整一夜，《月出之歌》响彻了整个东华大地。然而，没有人，再也没有人见过蚀阴女神的出现，再也没有人知道蚀阴女神的下落，一并，那个婴孩女裔的去向……”

    “而也是从那之后，祭月节，亦或称蚀阴节，蚀阴祭，便开始流传于世，直至今日……”

    ◇

    末了，说到那动情之处，相思只不禁鼻子酸了些许，顿住不语。然，正待那众人跟前百丈之遥的高台上正演起到那帝俊与蚀阴女神相遇的一场戏时，这廊道上的人们却终不曾在意他们之间竟是有那么一个女子但只信步上前，倚靠扶栏，轻声幽歌一曲，惊诧众生——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莲。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这，便是那一曲惊世骇俗的《泽陂之谣》，是当年蚀阴女神重逢东海主神帝俊时所唱起的情伤歌谣。而现在，却终是霖儿，是霖儿用她的歌声再度让这一地的世人们重温了当年蚀阴女神的那美妙绝伦无人可比的妙音歌喉。

    而直到此时，悼灵这才发觉，霖儿的声音，竟是那般的唯美，和二嫂嫂弥月在那迷雾之林里唱起《弥月之声》时的音色竟是如出一辙，但却更加为之柔美，更加为之悠然而清澄素净——他并不知道，弥月的声音，却也是自幼年时期所听闻的霖儿声音里模仿过去的。

    他细细地朝着那个幽静的女子偏过头轻看去一眼：细长的睫毛但只在她深情歌唱而微微闭上的双眸之上晶莹闪烁，整张白玉一般的脸蛋都只沉浸在一种银色月白的柔美之中，炫亮得竟是那般的娇媚动人，而再听她只幽幽地唱起那令人如痴如醉的歌声，浑身幽亮的海蓝只不禁让人心头一颤，有所悸动：“霖儿……原来，霖儿你竟是如此的……”

    然，还正只待得悼灵暗自思忖，有所惊愕之际，那整个清泠酒栈跟前的路上竟是围满了纷纷簇拥而来的人群，竟是一一都只冲向那廊道上依然轻歌的霖儿姑娘，纷纷扰扰，乍声乍语，好不厌烦——

    “好！好好听，唱的太好听了！难道……难道，她竟是女神转世？”

    “若她是女神转世，那国主是什么？”

    “就是呀！如果，她才是女神托世，那么，我们的国主，岂不该是个冒牌货？”

    “可，万一她是妖孽，来此祸乱我们的呢？”

    “这……”

    如此纷乱，就在悼灵只为那霖儿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之际，却只听见虚空之间竟是有一个轻扬而温软的声音徐徐飘来，百丈有余，却只依旧如响在耳前，令人惊心：“姑娘——敢问这位姑娘高姓大名，不知往日，可曾有否来过本地？”

    霖儿却但只微微睁眼，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叹息：“小女子初次踏足贵宝地，唐突之处，还请国主见谅，百姓见谅。小女子只是以前听人说起过这样一个传说，听到过歌谣的唱曲方法，所以才会有此一曲，以助众人兴致。”

    仅此一言，终是将那身前廊道底下的围观众人心中谜团尽皆释疑，不再议论。

    然后，那素衣白净的女国主终是轻缓顿住了身形，停悬半空，似有弯腰相请：“但只无妨——既然姑娘声音如此悠扬而美妙，那不如，就请姑娘上台来随我唱这一段《再相逢》吧！我相信，凭姑娘如此清秀美妙之音，势必可以让今夜之歌成为傲来千古流传之仙乐传奇！”

    “可是——”霖儿虽然心上想着答应，可却终是面露难色，轻缓抱歉，“小女子一没有盛装，二又不会法术，根本就上不了那样的高台。还是多谢国主陛下邀请，小女子自该停留此处，好生学习才是，万不敢愚众献丑。”

    “若是姑娘觉得没有盛装，不会法术，那倒也都不是问题。只要姑娘愿意上前轻歌一曲，我自当满足姑娘的要求——只盼姑娘能大发慈悲，为我傲来百姓献上一曲飘飘仙乐，以作传诵！”那女国主但只微然一笑，有所示意，“只消姑娘答应一声，我自当请姑娘安好上得此等高台，盛装换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当真，可以吗？”霖儿那心下确是有所雀跃，似早就想如此高歌一曲了——亦或者说，自从青鸟失踪，一个人孤苦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轻歌曼舞过了。即便是置身于幽冥之中，与那一并幽冥众姐妹互相簇拥，却也终是很少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让她兴致挥霍。如今，却倒是个极好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