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03章 风回云断雨初晴2

    然，缓缓地，虚空之间，风，似悠然地停顿了声音，鱼，也似翛然地停止了追逐。一切，都只仿佛突然间便莫名其妙地沉寂了下来，直叫那惊惧少年只再度轻缓试探着睁开了双眼，不禁却是有所释然：原来，方才那尾阴阳鱼所咬下的，却只是它所追逐的其中一粒血珠而已。

    而现在，吞食了血珠的两尾鱼儿们也都只温柔了许多，只顾自轻缓地摇起了各自的尾巴，柔软地游动虚空，却是连一点声响都不再发出来了。如此，终是叫那少年有所得意忘形——

    “呼……当真是吓死我了！”一声长叹，海宁终是轻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渐渐抚平心绪，准备阖眼释然。然，正待此时，那其中一尾阴阳鱼却只微微转过头来，似凝神地看向了他，竟是再一次张开了血盆大口，有所惊动身子，直叫那少年却又再度只心跳猛然加速，心绪幽幽而怅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别咬我，别咬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鱼儿听懂了他的哀声企求，亦或者，只是因为那尾鱼儿根本就没有要咬他的念头，而只是因为喝饱了打了个嗝而已吧——总之，就在海宁心下如此哀声之际，那一对阴阳鱼却是悠悠然只轻缓地晃动起自己的身子，安然地回归到了那平台的正中心地带，重新环绕起那平台正中凹陷的地方，只再度化成了一双雕刻完好似从不曾挣脱出来的的两仪阴阳鱼儿。

    “呼……”这一下，海宁终是放宽心地只悠然长叹了一声，眼见着没有任何异动发生了，他便只微微阖上眼去，郑重且大胆地长叹了一声，似要将这有生以来所有的“叹气”都一举用光了似的——

    然后，他便只微微睁开眼来，却终只见得那身前地上竟是骤地炫起来一道裂喉的白光，吓得他直赶紧驱云推退开，一边却是心跳加速，怨声载道：“你要杀我，就直接来一刀算了嘛！何苦这般反反复复地吓唬我呢？”

    然后，那海宁少年却是憋屈地听着自己不争气地哭了——不过，即便如此，他那心底却不禁还是幽幽隐有些庆幸得意的：还好，不是被吓得尿裤子了！可比海平那家伙要强得多了！

    ——不过，他庆幸的，终归未免也还是太过早了一些……

    ◇

    当那自北向南——其实海宁早已经辨认不清方向了，姑且就只将自己的正前方称之为“北”吧——当那自北向南徐徐延伸而来的裂喉白光只静然地映亮那整个山室之际，那道八卦平台之上却也终是开始幽幽然地分成两瓣，各自退向两侧。

    末了，却只有一条又似冗长的山道出现于眼前。不过，这崭新的山道却和海宁之前下到这山室里的山道不同——这突现的山道却是有着道道分明的台阶的，而在那一路延伸向下的台阶两侧的山壁上，却是间隔着些许地方于那左右两侧都只燃起着一些静默无声顾自散发着银白光华的火苗。而同样地，这一次的火苗之中却也并没有任何温度或者热量传将出来的，所以——“毫无疑问！这，又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烛火嘛！一定，又是假的了，不用说！”

    “可——下去，还是不下去呢？”深深长叹一声，最终，于那少年身上却终还是好奇心击败了胸中理智，喝起一声决断：“下！当然得下！看我都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了，怎么可以不下！要是不下，岂不是窝囊废一个了？！我还就不信了：在那底下，会能有什么样的妖怪想着要吃了我！”

    一边撞起胆子凝神看向那依然冗长的山道，海宁却是一边缓缓走下气团，只叫它只跟随着自己的脚步了，一并只徐徐地沿着这台阶慢步走下。

    然，仅只跨上台阶一步，海宁就觉得自己是来对了——山道之间，白色灵气充盈，徐徐缓缓，悠然漫入身体，却是沁人心脾，暖人肺腑，别有一番生机和韵味，叫人心下愈发便只放宽心来。

    那是一道环形的山道，台阶森然，却也并不叫人觉得恐怖，反倒是步步安详，面泛喜色：“这里，应该不一定是封印着什么妖物的地方吧。或许，是暗藏着什么宝贝、神器呢！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美妙而惬意十足的芬芳呢？”

    思绪之间，那海宁道童却终是眉飞色舞，兴致高涨：“若是我得到了宝藏，那我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是富可敌国？是力撼九州？还是权倾天下？不过，无论怎样，在这里，也断然再也不会有人胆敢瞧不起我了吧！嘿嘿，到那时，只怕师傅都会低我一头呢！呸，到那时，他还配做我师傅么！”

    ——凡夫俗子庸人心肠就是这样，浮躁且极不安分：前路尚且犹未可知，便自负兴奋得过头了。而往往，就是在这样的自负之中，终只是会迎来鸡飞蛋打，两手空空的悲怆局面。

    ◇

    经过了一千零八十级台阶之后，现于眼前的，却又是一道如之前的八卦太极平台一般的地方。只不过，在那四周山壁上所燃烧着的火苗却不再是如之前一般的金黄色火光了，只是如那漫长石阶两侧燃烧着的银白火烛一般幽亮的静谧光华。

    而在如今这方平台四周环绕的，也不再是如先前那般污浊腥秽的臭水沟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氤氲气绕，白色翩飞，果真有种让人置身于云端仙境里一般安然畅步的感觉呢！而再看那平台中心的地方，那一对阴阳鱼的图纹却也和正常的一般模样了。

    然，即便眼见如此，那兴致盎然有所笃定的少年却终是半点都不曾起疑的。海宁但只信步过去，缓缓俯首，朝着那正中心的地方翛然探出手指——

    一刻，两刻……时间，但只一点点地缓缓流逝，心绪也只一点点消失流尽，可那身前的平台上却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不禁地，海宁却是有些泄气有些愤然地直往着那两只阴阳鱼上愤愤捅了捅，却依旧无所反应：“怪了，怎么会不灵了呢？唉哟，真是的！”他却是一声恼羞愤然而起，继而却是恨恨地踩了几脚，似恨不得将那些地方彻底粉碎了一般。

    然而，即便他是如此作为，那平台之间，乃至于整个山室之中却只依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令人惊诧不已——

    “还真是怪了！如果这阴阳鱼都不是机关，那什么地方才能解开这个鬼东西呢？”一边轻声自语，一边却是幽然一声长叹，呼出来几口无形而旋动的气流。

    然后，还不曾待得那少年有所发觉之际，那无形的气流却只是如一把利刃之剑一般，强势地迫近那白色翩飞的氤氲气流，末了，却竟是直将那悬于山壁上的其中一盏灯火给结实地吹灭了！

    “怎么会？”海宁却是骤起一声，脸色惊变，“那，不该是虚假的灯火吗？”

    悠然思忖一阵，海宁却只不禁微微一笑，似有所钦佩之意：“还真是难得呢！前一个山室里的灯火全部都是虚幻假象。而如今这里的，同样也不会有人前来添置灯油，也没有任何的热量散发出来，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让人误以为这里的火苗的确也都只是些虚假的灯火——但，这些烛火全部都是真实可灭的火苗！”

    ——这一下，海宁终似找到了秘密的关键之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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