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6

”她气恼，只要自己可以趁他不备将他封印其中，那么，那一道停悬于其手心的灵石飞雪，她是绝对有信心让它掉落在结界之外的。到时候，只要将这个囚禁着苍璇的结界往那秋海之门里一扔，一切不都可以彻底地结束了么！一举两得，多好的事情啊！可是现在，现在……她恨，她恼，她多想发火。但是，面对着他，她又如何能够恨得出来恼得出来火得出来呢？青龙，破劫啊……

    “棠梨。”可是，她那对面的人却是不禁只一声悲叹，轻缓，隐有泪涕滑落下来。“你可以放弃么？”他完全不曾在意她的苦心和失落。

    “……”如此，棠梨终是悲怆地揶揄了两下嘴唇，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没有将那喝骂之词呼啸而出，反倒是哀伤而气急地背转过身，任由着青碧的泪花在眼眶里肆意地打转，久久难以安定——到头来，还是你自己要选择去放弃的吗？破劫啊破劫，当初你转生为他的时候，你不是早已将你的灵慧魄交给我保管了吗？既然如此，那你凭什么还想着要去做一个烂好人！你凭什么啊！你凭什么优柔寡断，你凭什么多愁善感，你凭什么要那么大慈大悲！一切，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么，为了你的前世，为了你的目的，为了你的野心吗！可你倒好，为什么到最后又想着要让自己来成为这样的一个烂好人呢！你狠点心会死啊，青龙！

    “棠梨？”青龙只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当然已经感觉到了那女子面上滑落下来的泪痕。可是，他却终究无法感觉到她内心的波澜起伏——那里面，究竟是被什么东西隐藏着她的思绪和哀愁了呢？他多想完全地看清她，但可惜，他无可奈何。而如今，她那面上如洪水一般决堤而崩落出来的泪花又只不禁让他心慌难安：他是个优雅而尊贵的人，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他都有那样高超的本领，可以同时和无数个女子眉来眼去互生暧昧，但可惜，他终究对于这样悲泣的女子束手无策。

    “棠梨？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可是，苍璇，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我真的不忍心……”

    “我知道。”棠梨只极力地辟开了脸上暗淡的泪痕，低声，故作镇定。“你的决定嘛。无非都是你自己的决定而已——我要做的，就只是帮你去成

    就你的梦想而已。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要那样的梦想，那我这样一个卑贱的婢女，又有什么资格替你去拿主意做决定呢。你高兴，一切都可以。”她的声音冷然，而似决绝。如此，终是叫那身前的男人心中更加地只波澜频起，难以安定——

    他最怕听见这样的言辞了，尤其是一个女子当着自己的面所说出来的这种和她心意完全相悖的话——那就是一把刀，锋利，而绽放着因为涂满了毒液而炫动起的碧色幽光冷寂花朵——她是在恨吧！是啊，自己明明已经答应过她了，而她也早已向自己保证过了不会去伤及他的性命。但是，为什么到最后自己还是忍不住说要放弃呢？所以，她是真的恼了吧！“棠梨。”他战战兢兢地开口，像极了做错事却又恐慌着“道歉”这种事情的小男孩一般不安地靠了上去。“你别恼我了。大不了，我这一次不插手，我就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敌人，我一定……”

    她的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还是那般的漠然而冷清，像极了冬天里被冰雪覆盖过后的人间世界，遍地都是银亮，却终是刺眼地叫人悲痛欲绝。

    “棠梨。我真不是故意的。苍璇——哦不，是那个人，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鬼话，所以我才会——总之，你就当我是中了蛊了行吧！你就别恼我了吧，棠梨——”他开始了低声下气，苦声求饶。可是，那女子却终是再没有说一个字，她只冷寂着身影轻然地飘上虚空，身间的青色披帛闪烁着静柔的光芒，整个人都只沉静在那种清冷和孤高的世界里——所以，她是又活回去了吗？所以，她是真恼了，所以她是准备背弃自己而要去选择为她的那个真正的破劫而一起去陪葬了吗？

    “棠梨！”青龙一声高呼，继而也只一记瞬步奔上枝头，心急如焚地追着那桃红的幽影，似要道歉。然，才当得他只轻然地落在那森林之巅时，身前的地方却是幽幽然追赶过来了两道熟悉的人儿：迷殇，茄蓝斯避迩。另外，还有一道正颤栗着身影哆嗦着的黑体长剑，月童。

    “喂！你这个女人，你还没有得手吗！”月童恨恨开口，咧道。

    “是啊。我没有。”棠梨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那样的眼泪，只不过，她的睫毛之间却仍旧是湿润着，不曾彻底隐去痕迹——如此，终是被人给逮了个正着，有所嘲讽——

    “是啊！还没有啊。”迷殇咧开了唇角，冷嘲。“苍璇还真是厉害呢！我当我自己已经很有本事了。但是没想到，像你们这样的神人，也都奈何他不得啊！”

    “迷殇！”青龙冷然开口，似有怒目而视。“你给我闭嘴！”

    “闭嘴？哼——”迷殇却只挑衅。“我凭什么要闭嘴。明明他都已经落在了你的手上，你居然都还可以将他给放走——如果说他之所以能够从我的手里逃脱，那只是因为我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杀了他。那你们呢？难不成，你们也都是来看好戏的吗？我当自己是个坏人就够了——原来你们大家都是啊！哼哼，不过也好。谁都奈何他不得。而现在，也就是说，我们全部都是他的敌人了。”

    “……”棠梨努了努嘴，好一阵子才叹息着开口，“罢了。就当我们都是些废物吧。苍璇——算了。”她思忖了一阵，却是说出了这样两个叫人惊颤的字眼。“既然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就任由着他去横行霸道吧。管他呢！难道他还打算回到幻暝宫中去告密不成？”

    “可是，就算他不去告密，那他也总会在这人世之间待着吧！”茄蓝斯避迩只冷静着提醒。“我不相信，他不会在什么时候对我们发动突袭——我并不认为那样一个在魔苑之中长大的人会善良到哪里去！各位都看到了，他可以轻易地穿梭虚空。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没有人可以防备得了他的突袭的。”他的周身已然完好无损，而那道若隐若现的莲花却依旧还炫动在他的身间，吞吐着幽静的芳香。

    “对了，天女。”如此，好事的迷殇终究还是再一次逮住了其中的秘密。“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多人，你单单只给了蓝斯他一个人如此急速治愈身体的法术以作护身呢？难道我们其他人，就不是人了么？”

    “迷殇！不要无事生非。”青龙又念了一声。

    可是，那迷殇却终究没有太以为意，只依旧冷笑着道，“不是很奇怪么？这里又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不死魔神的称号的呢，不是吗？对了，青龙——你真的，就连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都要吗？老实说，我真的觉得你——”他摇着头，嘴里的话却如箭矢一般凌厉地透射出来。“很好这一口呢，这么重的口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