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2

纷纷狐疑，直叫那地上的掌柜心陷谷底，直叫那身前的人也只不禁有所停顿迟疑——是的，他就是那般冷漠地笑着，似疯癫一般，一边还只紧紧地抓住了身前那妖异旋舞的血色藤蔓，竟是用力地扯着，一点一点攀援着往前逼近，仿佛那身前的人就只是个无能鼠辈一般，仿佛自己的身体竟是一点儿疼痛都不曾感觉到，仿佛那些宛若绳索一般游走在他身间直往后飞掠去的藤蔓就只是从他的腋下轻巧地滑过去了一般。

    ——他，到底是要去做什么？这孩子，是被逼急了，疯了，还是……难道，他是要去牺牲他自己么？「不！你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只是，那倒在地上的掌柜，如今的他又还有多少力气可以用来将这般的心中呼喊脱口而出呢？没有，没有，所以无可奈何——

    「你，真的就是在找我吗？」令人诧异，还不待得众人听清他口里究竟说了些什么，那少年竟是已然缓缓停住了身形，冷笑，略带嘲讽，一边还只冷厉起身影站在了那悼灵的跟前，双眼目光如炬，定睛地盯住了他那双妖异而绯红泛光的血色双瞳，毫无惧意，一脸淡然。

    「就是你——」悼灵的声音里宛有迟疑，仿佛并不置信。

    「怎么？觉得我不像？」那少年却是阴冷地笑着，眉宇之间满是讽刺和挖苦，但却仍旧是不曾后退，只冷然着说。「还是你认为我不够格呢？哼哼，可是我想你应该明白，『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可是即便如此，那悼灵的神色仍旧是不能完全置信——晓寒，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没错。举手投足，除了幼稚还是幼稚。那么，他又怎么可能会是自己要找的那个……

    如此，那洞穿的少年却仍旧是高昂起了头，一脸轻然地看着他，神色佯作淡然。「啊，看起来，你好像还是不肯相信我——罢了。不信就不信吧！老实说，我真是没想到，原本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而已！枉我都已经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可你却就是不信，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既然你认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那我现在就走吧——」他一边说，一边还只缓缓移动脚步，好像真的已经得到了特赦令，可以走了一般。「希望你当真可以从我这身后的人群里找到你要找到的那个人！」

    「……」如此，谁还会不相信呢，谁又当真可以甘愿地放任他就这般肆意地离去呢？「站住——」悼灵抬起了手臂，横在了那少年的身前，一脸阴郁地盯住了他，

    森然的红光肆意地横扫过少年冷静的面庞，照耀不出丝毫的胆怯和畏惧！「所以，真的，就是你了吗！」

    「当然。」晓寒依旧只冷笑。「我都说了你要找的人就是我，你偏不信，我又能耐你何呢？」他略显诡谲的面容让人只不禁怀疑——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如果刚才那人可以放他走，那他又何必非要承认呢？所以，他承认了，他承认就是为了要去承担起所有吗，少年……

    掌柜心中暗忖着，一边却是又只听着那少年继续冷声冷语地说了起来。「其实吧，我原本真的不打算就这般向你承认的——老实说，看着你在这里肆意动手，将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折磨得死去活来，其实我真的无所谓的，反正不过都只是一些贱人的贱命而已——你要想杀死他们，随意啊，我不会介意！可是啊，你说吧，人心呐，真的是一种太容易软弱了的东西呢！不过就是看着一个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已——你说，我何必要如此大度地承认呢？我何必要这么快就被你发现踪迹呢？」一边说着，他还只冷漠地看了那身前瘫躺在血泊之中昏迷不醒的霖儿一眼，一边却是轻蔑地冷笑起来，继续说，仿佛他说的全部都是如假包换的一般，令人不免沉溺，难以否认。

    「其实，如果我再继续狠心一点，如果我就当自己什么都不曾看见什么不曾听见，如果我就这般漠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还有我这身后所有的人都惨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根本都不会感觉到任何的心痛！是啊，我不会心痛——不过都只是一群贱民，一群连蝼蚁都比不上的贱民，我又何必非要愧疚，我何必要如此善良地站出来保全他们呢——啊呸！我疯了，我真是疯了，一定就是疯了！」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晓寒也只微微然地停下了说辞和伴随着说辞飞舞扬起的手臂，只一脸邪恶地扬起头冷然地看着悼灵，嘲讽一般地笑着，仿佛他真的就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恶魔一般——年少又如何？是魔，就不会因为年少而心慈手软！

    「所以，也就是你了！」只是，尽管身前的少年，他的说辞他的模样分明就向这屋里的人们证明了他的可怖，可是那样一双血色双瞳的眼底却仍旧是不曾见得任何感情流露出来，只除了那淫邪的杀虐之意，蠢蠢欲动！

    「是啊。」晓寒依旧微笑，无所畏惧。「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不会心痛却仍旧是要站出来，在你的跟前承认我的身份吗？」他刻意地挑了一下眉梢，轻声，「我根本就不是为了要顾及他们的性命，我也根本就不会在意你究竟还想要在这里杀害多少的无辜性命——是啊，与我又没有关联的了，我何必呢！可是，我还是站了出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放过他们——当然，我不是为了他们。一条条贱命，根本就不足以颤动我的肺腑。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他认真地昂起头，一脸郑重的表情分外严肃地凝望着悼灵，仿佛，一切成真。

    「你还想怎么样。」悼灵那般的魔人终究还是微微然颤了一下，言辞有了些许转变，却依旧阴沉得可怕。

    「是啊，我还想要怎么样呢？」晓寒却是微然一笑，神色轻然，倒是叫人更加难以看清他的意图和盘算了。「反正我都已经站了出来，我早晚都会死在你的手上，会成为你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们的祭品——所以，你也根本就不消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不是吗？哪，你看——」他故作回眸，尽管胸腔里依旧痛得难受，可他却还是面上平静地微笑着，轻蔑地任由着眼神横扫了那身前底下悲声呜咽的人们。「就是这样的一群贱民——如果我不站出来，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哎呀呀，想一想我就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呢！反正，你就是来报仇的，你就是想要杀了我用来祭奠你那些死去的兄弟嘛——无所谓！老实说，我早已经活腻了，一直就期盼着某一天能够死在如你这般的人的手上呢！哼哼，不过，你杀了我不要紧，但是我要你放过他们——不是我要仁慈，而是我觉得如果你能够在这个时候放过他们，那我下辈子说不定就可以因祸得福，就可以积福而继续投生为人！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成为好友，还能够在一起把酒言欢呢，不好吗？」

    「你以为呢！」悼灵却是轻蔑冷笑，不以为意。「就凭你，还想要做我的兄弟——」

    「不要答应他！」一个突然，只正在那晓寒准备继续和他搭话相顾解救众人之际，那人群之外的地方却是突然便撕扯起了一阵清丽的女声！随即，还不待得那少年反应过来，却是只见着一道淡紫衣裙的少女轻快地向前跑了几步，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就高声地喊了出来：「大哥哥，杀了他！他一直都在骗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