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幕但只叫人的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森然的冷意。虽然才只刚刚临河等待了一阵,悼灵的心中终是免不了稍有忐忑起来。可是,才只刚刚发觉自己心底那微微的颤栗,他就忍不禁赶紧长叹一声,让自己好徐徐地回复平静。
身前,那被人打开的城门却一直都还没有被关上。但是,似乎无论时间如何流逝,那一条漫长而尽数落入人眼底的大道之上却竟是分外冷清杳无人迹——是有什么结界混淆了自己的视听吗?回想刚才,那样的一道妖异壁障都足以将这整座城池里所有的异样都彻底掩盖!——所以,人的身前,这样一座看起来冷清异常的城池里,会不会还藏着些什么怪异的东西,就好像那一头突如其来的妖兽一般?可是,再只待得他微微联想起之前对这座城池里残留的遗民的感应,他就只不禁愈发悲怆地哀声一叹,心痛难耐:或许,这样一座外表看似恢宏的城池,这样一条一眼都无法望到尽头的中央大街,却是都早已经冷清凋敝地化成了一座死城,一条只剩下孤魂野鬼寂寞漫游的地方吗?
「唉……」可是,幽叹又如何?这样的城池落败,或许,也就是天意而已吧——这样的地方,人都不是最伟大的。伟大的,就只有那高居世人顶端傲然俯瞰芸芸众生的苍天而已。——所以,当真是老天爷要覆灭这样的壮丽山河吗?多可惜,多可悲,却,无可奈何……
然,也只正在此刻,悼灵身后的虚空之间却是只安然地泛起了几许柔和清淡的微光。还不待他回头相看,那样清冷的地方就只轻然地飘送过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好了。我们进去了。」
「澜儿……」然而,悼灵却一直都没有动静,反倒是等到那女子徐徐地迈过他的身前时,他终是只不禁就显得有些急切地唤住了她——「他们,都没事的吧?」可惜,话音一出口,他就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自责起来:凭什么要怀疑她呢?她,霖儿,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的怀疑就杀害那两个幼嫩的孩童呢?——悼灵,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忖度她的为人呢!
不过,那女子却似安然,浅声:「当然不会有事了。丕绪清河,那是这世上最为安全的地方。——相信我,他们不会有事的。」说话间,霖儿又只抬首看了一下苍天,稍微停顿了那么些许片刻方才只再一度冷然俯首地朝前踏步直去:如果苍天真的是要试炼自己,如果苍天真的需要自己来拯救那些遗憾的万民,那么,我也就只好用尽我的全力来找到解救他们的办法了——老天爷!如今我连晓寒都失去了,那么,你总不至于叫悼灵,叫青鸟也都彻底地诀别于我的吧!你要真是这样,即便是我真正地得到了力量,化为了云翔,我也还是会恨你至死的!
如今,那一道泛起青碧微光的青鸟符就只安然地托在了她的右手掌心。而在她的左手之间,也只用力稳稳地抓紧了那之前的一盏青碧色七星续命莲灯:城池之中,不论前方的敌人终究有多少,到最后,都一定要利用手里的这些力量来解决所有的遗憾!——敌人,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无非,就只是一些将死的孤魂而已。而现在,我就是来自于幽冥地狱的拘魂女使!
——谁曾看见,她那幽深眼底的一抹肃杀寒意?
◇
沿路轻缓踏入,身前终是不曾感觉着任何结界拦路。相反,如今那仅存二人的队列也终是感觉着清爽了许多,仿佛再也不用思前想后顾忌太多。如此,那二人反倒是只安然地跨过了那城前的护城河,进到城中,将那一切隐匿在城墙背后的熟悉世界都只尽收眼底,扯入心海:远处,巍峨如山的地方,就是贫民百姓们终生都难得一入的銮靖宫城。而在宫城的前面,将近一半的领土就是城民们自由的集结地——东市富丽堂皇,庄园云集,那就是贵族官僚们的雍容府邸;而西市,贫穷,落后,衰败而丑陋,这里就是所有贫困低贱的下等人们所集结的地方——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这样的一片领土之上,永远都还存留着亘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贫贱富贵之分——人,要想互相平等,谈何容易!
「澜儿。」一边轻声地念着,悼灵也只不禁有些迷茫地停下了脚步。「那,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个可以探询到秘密的地方了——比如说,酒栈啊。」霖儿一边顾自地说着,一边却是头也不回就走到了西市的范围之中,沿着那漫长的街道悠悠然拐进了一道小巷。如此,悼灵也只好赶紧跟上——毕竟,这样的地方,于他而言终究还是一处陌生的天神花园。
「澜儿。既然城外死去的都是贫民,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到西市里去呢?那里的人都是贫民,他们不是制裁者,所以不可能会给我们什
么答案,除了企求和抱怨!澜儿,这里有那么多的血腥杀戮,那我们要找的,应该是那些颁布杀伐令的官员才对吧!澜儿……」然而,还不待得他娓娓道完,那女子就只漠然地拐入了一条小巷,毫不理会,亦不回头,或者停顿等待。「澜儿!你慢点,你真的确定在西市就可以……」
「悼灵!」冷不防,就在那临近巷口的地方,霖儿终于板着脸就只冷漠地回转过头,但只冷厉地瞪了他一眼,冷声:「这个地方,我比你要熟悉很多!所以,我不会带错路的——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不是一个笨蛋,我很聪明。我的理智足以帮助我判断出我们应该要去什么样的地方,要去找些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相助于我们!——还有,如果死去的都是贫民,那你不觉得,『贫民』才会更加关心他们的生死存亡吗?——再者,从其它地方来到这里的人,不论是商贾,还是其他的务工者,他们,全部都会优先集结在西市里面——东市,永远都只是死气沉沉的地方。那里,就算你可以自由进出,但是你要知道,如今的你,连一条突然飞驰出来的犀渠都斗之不过——你认为,那些华贵府邸的贵族们会纵容你潜行进去探寻秘密吗?别做梦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比你差!就算他们没有本事,但他们绝对还有权有势,可以请着保镖来守卫家园!——现在,你懂了吗!你不是这里的主角!——你不是!」她的言辞冷厉,整个人的浑身都只散透出一股强劲的光芒,竟是宛若曾经的幽冥执掌司附体!但是,如此,她那身前的男人终是忍不禁就只一阵感叹,难以承受:「懂……了。我懂了……」如今,反倒是悼灵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悸和担忧,却还是不敢直接表露:霖儿……他无法琢磨透她的心思。但是毋庸置疑,霖儿,她开始了意气用事!她这样的冷静和霸气,无疑都和之前温软柔弱的她大相径庭——但是,一个人的内心要受到了怎样强劲的冲击才能够让她彻底地改变她的本性和做事为人的态度呢?她不肯说,她还是不愿意将自己当成她的依靠吗?「霖儿,你何必呢……」
可是,他却终是只见着那身前的女子傲然地回转过头,冷清的素面上只有一缕清澈而刚毅的光芒——多么熟悉,却又多么陌生。那样的荣光,怎么可以落在你的身上呢?
◇
尾随着霖儿继续往前赶路,沿着那大大小小的巷子或者剪径拐来拐去,最终,就在头上天幕彻底黑掉之前,他们终于还是抵达了这西市几乎正中心处的一座酒...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