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在宣太后身边,身体微微颤抖,他不知道一支钗竟然能引得宣太后这么多话,这些话,他当真听不得。
“……太后,让丑夫替您上妆吧。”
“怎么。”宣太后瞥了他一眼,抬起他的下巴,欣赏似得看着他害怕的睫毛急速颤动的模样,“害怕了?有什么可怕的,人都死了,为什么不能说?”
“他疯了,他生前造了太多孽,所以才不过四十的年纪就疯了,可怜他枭雄一世,却落得如此下场。”
“听说他死的时候,握着魏王后的手,止不住的叫张……”
“太后!”
魏丑夫跪倒在地,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祈求般的,“……让丑夫替您上妆吧。”
宣太后止住了话头,看了魏丑夫许久,直至看到他全身发抖,才大发慈悲的拿起篦子递到他手中,“替本宫梳头罢。”
“……是。”
魏丑夫缓缓爬起来,这才惊觉自己的背早已被汗水沁湿,凉透后黏在背上,黏腻的十分难受。
梳好妆,芈老宦恰好进来请太后去咸阳宫接受百官朝贺。
魏丑夫跟在她身后,宣太后扶着芈老宦的手一步一步踏出甘泉宫,正要走出殿时,转身朝魏丑夫道,“你去告诉王上,本宫欲意身死后,与你同葬王陵。”
“……”
魏丑夫顿感天旋地转,一时腿软竟跪倒在宣太后脚边,爬都爬不起来。
宣太后怜悯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寝殿里只有他们三人。
安静的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
“你是个好孩子,可不该留在稷儿身边。”
说罢,不管瞳孔瞬间颤抖起来的魏丑夫。
扶着芈老宦的手,缓缓步出寝殿。
芈老宦低声道,“太后这是要告诉王上您早就知道魏丑夫是王上的人了?”
她笑了,带着母亲的慈爱,“稷儿总是像他父王的,看似多情,实则最是痴情,丑夫……是个好孩子,对稷儿一片痴心,只是这样的痴心留在稷儿身边,总是祸患,不如就让他监视本宫一世,待本宫身死,稷儿彻底放了心,这个孩子便跟着本宫结束这一生罢。”
她说的云淡风轻,却让芈老宦老泪纵横,“太后对王上真乃用心良苦。”
其实也不算。
如今她才是她的稷儿最大的威胁。
有威胁的母亲,怎么能叫慈母呢?
“罢了,去咸阳宫罢。”
“诺。”
……
咸阳宫中,一身黑色绣金冕服的昭王坐于高台,并排而坐的宣太后一身黑底凤文朝服,头戴九犀四凤冠,两人端持庄重的接受百官朝贺。
战国后期属于‘礼崩乐坏’时期,各国对礼法并不十分苛刻严谨,所以也不像后世描述的那般繁复。
百官行过礼后,昭王设宴咸阳宫,太后设宴甘泉宫。
两处开宴,以贺太后千秋。
作为贵族后代,又是年轻帅气的小俊男们,魏楚和李芙等人理所当然的被请去了甘泉宫。
这个时候男女之别并不十分严重,实际上在开放方面,女子虽多有限制,但绝不像清朝时那般‘男尊女卑’,辫子学不来汉文化精髓,只学得形而不知其意。
反倒多家恪守所谓‘规矩’。
委实可笑至极。
甘泉宫内好不热闹,魏楚小霸王之名流传整个咸阳,自然人缘不好,但好歹上过战场,在一堆王孙公子面前好歹也有些面子,再加上宣太后待他如亲子宠爱,巴结的人亦不少。
李芙就更不用说。
魏楚这才知道,阿芙在这群公子哥当中简直是男神级别的人物。
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一个热血英雄式的人物,在秦国,这个人物大多指的白起,李芙作为白起的侄子,又多次上阵杀敌,对于一群向往战争场面但又十分害怕丢命的公子哥来说,简直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借机在他身边绊倒丢帕子一不小心打翻酒杯的人简直多不胜数,连男的都有!
魏楚抹了把汗,果真民风开放,后世简直不能比!
宣太后召魏楚前去。
魏楚忙跟着芈老宦走到高台前,向宣太后行礼,“魏楚恭贺太后千秋之喜,祝太后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宣太后掩唇轻笑,将魏楚拉到身边坐下,“楚儿这贺词倒是新颖的很。”
那当然!我可是有文化的人!
魏楚骄傲挺胸。
“这南山在齐国,东海在赵国……楚儿之意果真深得本宫之心。”
堂下都是人精,见宣太后如此开心,既然不肯放过拍凤屁的机会,纷纷高声齐贺,“祝太后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好!哈哈哈!”
魏楚,……
好像他们的祝贺跟我的本意有些不一样?
正在魏楚擦汗之际,芈老宦笑容满面的进殿禀报。
“义渠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