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还和每天一样,只裹着一件浴巾。这话一问出来她就后悔了,自己似乎没养成随时锁上房门的习惯。
魏冬阳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云淡风轻地说:“哦,你洗好了,我找你有事。”
方默怔了怔,她和魏冬阳之间,能说的事情恐怕只剩下离婚了。她想,魏冬阳总算是熬不下去了,是该提出来了。
方默朝他点点头,“知道了,我去穿件衣服。”她退出书房,顺手关上书房与卧室之间的移门,走到衣橱间,又关上衣橱间的移门,这才挑了件比较严实的睡衣穿上。
以前,只有她一人的时候,这间房间的所有移门都是不关的。
穿好衣服,她用干毛巾裹住湿湿的头发,来到书房,挨着边上的软皮沙发坐下,一边用湿毛巾擦头发一边对魏冬阳说:“说吧,什么事?”
魏冬阳拿出一份文件,站起来走到方默跟前,说:“我觉得我们俩应该拟个协定。”
“协定?”方默忍不住咧嘴一笑,居然还不是离婚?看来魏冬阳的耐性可以的。估计他也是今天意外看到她,才想起他魏冬阳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方默的合法妻子。
“关于什么的协定?”方默腾不出手去接魏冬阳的文件。
她想不是离婚也应该是类似离婚之类的协议。
魏冬阳皱了皱眉,轻柔语气,显得低沉又有磁性,如果他说得不是下面那句话,方默会觉得听他说话时一种享受。
“关于财产方面的,以及,在我父亲逝世之前我跟你不能离婚。”他说。
“什么?”方默停下擦头发,将毛巾放在一边,左右随意将头发撩在脑后,从魏冬阳接过那份文件,随便翻看了几页。看着看着,方默忍不住嗤笑一声,语气里略带讽刺,“魏先生,这就是嫁入豪门的好处吗?走了要附赠这么多财物,我都怕自己会无福消受。”只看了一点点,方默就不想再看下去,她站起来到书桌上拿起一支笔,在落款处爽快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完了,方默继续讽刺道:“其实,魏先生,以后这种小事情你不必亲自来,打个电话给我,然后让你秘书送过来我,我签个字就好。”
魏冬阳怔怔地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半晌,魏冬阳从错愕的表情中恢复过来,走过去拿起文件,看到了方默的签名,不禁嘲笑:“方默,你的字还是这么丑!”说着,魏冬阳自己也拿起笔,在该他落款的那一栏签下他的名字。
方默目光落在魏冬阳的手上,不禁又一次心生妒忌,魏冬阳一个大男人,凭什么拥有那么漂亮的一双手,手指颀长,指部关节没有明显的突出,那双手不去弹钢琴真是可惜了。
见他放下笔,方默忙移开目光,摸摸自己的鼻子,站起来走到门口,扭过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确定不看完?签了名可就要付责任,在我父亲没去世之前,哪怕你遇到一个让你爱得死心塌地的人,你也不能和我离婚。”
方默笑了笑,道:“反正,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这份协议里面的内容我不在乎,我现在只在乎有足够的钱拿。当年我们就是这么口头约定的,我已经没那功夫跟你瞎闹腾,你不用担心提出离婚二字我会狠命地讹你,我讹不过你的。所以,魏先生,你还想我怎么样呢?”
她早就放低了姿态,对魏冬阳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并且过年的时候一直都很配合地跟他去见父亲。他魏冬阳还想怎么样?
魏冬阳听她这么说,忽然有一种什么东西刺痛了他的感觉。这本是他要的结果,三年前他就希望三年后自己和方默是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可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开始内疚了,觉得很对不起方默。
方默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只可惜,遇到了他这么个人。
从今天一踏进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屋子开始,他就被一股莫名的内疚压得喘不过气。方默没回来之前,这屋子里真是死一般地寂静,尽管到处一尘不染,可还是觉得毫无生气。房间里的布局和三年前一模一样,连客厅电视机右边摆的那个假盆景都没换过。不知道她是太懒了,还是完全没有心情去改变。
倒是院子的花花草草像是被她伺候得很滋润。
“方默,这套房子,我准备过户到你名下。”魏冬阳拿起文件,又对方默说了这么一句话。
方默想了想,最后还只是抿唇而笑,说道:“谢谢。”
“你呆在这儿好了。我下去。”魏冬阳拿着文件,快步从书房另一个门出去,并小心替方默关好门。
方默听到关门声,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缓缓斜靠在门边上,轻声嘲笑自己的懦弱无能。怎么就不能在魏冬阳面前有底气地说一声“我们离婚吧”这五个字……还签了那什么狗屁协议。
其实方默很孤单,她没有什么贴心的朋友,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和母亲关系紧张,也没有兄弟姐妹。除了工作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她实际上就是一个失败者。
而嫁给魏冬阳,只是让她变得更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