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天,“起风了,看样子是要下雷雨。上车吧。”
方默心情沉闷地坐进车里。
魏冬阳缓缓开车,离开海边没多久,雷雨便如期而至。
雨幕里的车辆,行驶缓慢。
“方默,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能和我一起去海边会非常开心。”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小时候。”
“那倒是有可能。”方默眯起了眼,“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我们又不能穿越到十年前。”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大地都淹没。
魏冬阳并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绕道了一处方默不曾去过的地方。
这儿,现在已经是某住宅新区。
魏冬阳把车停在路边,闭上眼睛,靠在位置上沉思。
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幕惨剧。
记忆中一片殷红场景。
车窗外,雨声哗啦。
这场倾盆大雨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一夜。
“方默,我就是在这儿……误杀了方警官。”
他本以为方默会有所反应,可等了半天,只听到方默平缓如旧的呼吸声,扭头一看,方默果真是累得睡着了。
他忙拿来自己的外套,盖在方默身上,并久久凝视方默。
他觉得方默有些变了。老是容易犯困,吃得也多,也总见她提不起精神。
她变得小心翼翼,无论是做还是站,都很谨慎,时不时的会用手捂住肚子。
肚子……
他的目光向下,落在方默的腹部。
几秒钟之后,他鬼使神差地把手伸过去。
到底还是慢了半拍,熟睡中的方默突然翻了个身,正好避开了他的手。
魏冬阳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撇撇嘴,收回手,继续看着车子外面的大雨。
前方回家的路已渐渐朦胧,车灯照过去,只能看到满天的雨水。
这真是一场大雨啊。
看起来就像一道道水柱从天而降,用力打击它们所到之处,噼里啪啦作响,好像在宣泄。
魏冬阳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和方默面对这件事,可好像时机选的不是很恰当。
他重新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他和方默之间现在到底还存在哪些不可逾越的屏障呢?
以前他不在乎方默,这是最大的问题了。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不复存在,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在乎她。
他想自己和方默之间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方警官的事了。
他其实不清楚方默是因为他误杀了方警官而不能原谅他,还是因为伤心他是因为知道方默是方警官的女儿之后才在乎她而不能原谅他。或者根本就是两者都有。
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找不到足够的理由来真正说服方默原谅他。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一直错到现在。
他就不该自以为是拿起那把枪,他就不该认同家人的保护手段选择刻意遗忘那件事,他就不该让方默喜欢上他,他不该在明知道方默喜欢自己而他不喜欢方默的情况下娶方默,他不该在娶了方默之后用那么卑劣的不理睬的方式对待方默,他不该一直以为自己还喜欢朱亚茹,他不该用自以为是的方法处理和方默的关系……唉,魏冬阳轻轻叹着气,他好像迄今为止就没有一件事是作对的。
他和方默,真是一段冤孽般的缘分。
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强迫方默留在身边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甚至都不清楚,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方默对他的爱和恨到底哪一个更多一点。
“哈,”想到这里,魏冬阳自嘲地笑了笑,他讥笑自己居然还这么想。事情明白到了这个份上,方默对他还能有爱吗?
他想自己除了有点钱,样子还算能看,别的……别的还有什么优点?
方默她这人又不贪财又不贪名。
魏冬阳扭头静静地看着方默。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是方默深深恋着他,现在换成他深深恋着方默了。他无法估计方默以前为他付出了多少,年轻时候的感情是最纯粹难得的,现在换成他为方默付出了。
不求值得不值得,只求他还能这样的机会。
“方默……”他轻轻唤着方默的名字,“默默,默默……”
方默又动了动身体。
魏冬阳看到方默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好像又做噩梦了。
果真,方默突然握紧拳头,大喊着,“不要!不要!”
魏冬阳伸手按住她的飞舞的双手,“方默,方默,方默。”
方默猛地睁开眼,看到魏冬阳,愣了愣,才想起方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她眨了眨眼,坐稳身体,把身上的外衣还给魏冬阳,并礼貌了说了声,“谢谢。”
“你做恶梦了?”
“嗯。”方默伸手捂住心口,摇下车窗。雨水一下子就扑到她脸上。
魏冬阳赶紧伸出手挡了一下,然后关上窗户,“小心,雨下得很大。”
“我想出去透透气。”方默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有没有拿伞。”魏冬阳的目光再次从她的脸转移到她的腹部。
方默冷冷地瞪着他:“你看什么!”
“方默……”魏冬阳咽了咽口水,“你是……不是……”
想问,但是又觉得这问题太那什么了。
虽然现在他每天都回家,都会厚着脸皮赖在方默身边,可俩人并没有发生过关系。
难道是上一次吗?
魏冬阳心里有点儿小纠结。
方默好像没发现他在想什么,问道:“这是哪?为什么要把车停在这儿?”
“哦,这个……正好听到这儿了,雨太大,我怕开车不安全。”魏冬阳随便找理由解释。
方默好像根本也没听他的话。
她还沉寂在刚才噩梦里。
她梦到自己半推半就地和魏冬阳上了床,并在床上缠绵,就要到高潮的是听人有人戳着脊梁骨骂她不知羞耻枉为人子。她几乎要被这声音吓走半条命。
然后又听到医生讽刺的声音传来:方小姐,怀孕初期最好不要发生激烈的性生活,容易影响到胎儿。
再后来,她就迷迷糊糊被拖上了手术台,说是她肚子里的小孩出问题了,要强行流掉。
这梦混乱的……
方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就是在刚才昏昏沉沉进入睡眠的时候,好像闻到魏冬阳身上那淡淡的气味。
她可以佯装自己不在乎魏冬阳,骗骗外人,甚至骗骗魏冬阳。
只是,她怎么才能骗过自己的心?
她扭头看着魏冬阳,正好魏冬阳也在看她。
四目交错。
无言以对。
这样痛苦的生活,倒还真不如什么都不记得,空留一份遗憾,和任何人别的人一起生活一辈子。
总之怎样,都好过现在的情景。
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离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闭上眼,告诉自己,不可情绪过分起伏,这样对胎儿不好。
什么爱恨情仇,都敌不过肚子里的小生命。
她甚至想好了,反正已经没办法继续和魏冬阳生活在一起了,以后她也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有个他的孩子也挺好。
所以,现在她必须要在肚子明显起来的时候和魏冬阳分开来住。
她很清楚,魏冬阳肯定不可能允许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开。
唉,其实魏冬阳的态度基本上也是不允许她离开的。
方默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