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向方铭强,冷笑一声:“沈秋雨被强.暴的那晚。”
这会儿方铭强像是已经意识到什么,原有的仇恨与警惕再次被恐惧所替代,脑中也不断疯狂地呼叫中枢寻求帮助。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取而代之的则是顾清越毒蛇般的声音。
“回溯到那个晚上,介入当初的发展,把被工人强.暴的人换成——”
抬起手指,指尖指向浑身湿透,整个人僵着瘫在椅子上的方铭强。
“他。”
这话一出,996就感受到原本在颤抖的方铭强霎时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惊吓与耻辱,睁大眼,冷汗直冒,努力张口想要说什么,可脸『色』痛苦,根本发不出声,自家宿主却似乎没看到他脸上惊惧失措的表情,而是淡淡地继续说道:“顺便送他一个额外功能,让他怀.孕。”
996:“!!!”
这已经违反.世.界规则了!
却听自家宿主说道:“星际时代发展历史中不是没有男『性』怀.孕的实验,理论上有科学依据做支撑。”
996:“……”可那些都是违反伦理的实验,最终还是要靠人造子.宫和胚胎培养皿实现女『性』生育自由!
顾清越冷笑:“他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我送他这种功能又何妨?他应该感谢我。”抬眸,对上方铭强敢怒不敢言的双眸,再次笑了笑,“难道不是?”
996:“……”
“还有,记得在校园论坛里爆料他被强.暴的事情。”
说完顾清越直接把一份东西打给了996。
996快速看了一眼,发现那是自家宿主让它做的介入。而看着这份资料,996沉默了。
被强.暴的人从原先的沈秋雨变成方铭强,沈秋雨会在那天晚上顺利回到寝室,第二天被室友摇醒,说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一个爆料贴,爆料的正是自己男朋友被人强.暴的事情。不到一天,整个学校就传遍了这件事。不仅如此,这件事的热度还会不断扩散,从本地论坛到微博,从头条新闻的新闻报道到新镜报呼吁关爱强.暴事件中的男『性』受害者,方铭强的照片和个人信息也在网上大范围传播。一个月后,方铭强会被查出怀.孕,这件事的热度还没下去,这个消息再次激起千层浪,与此同时,那名工人被人发现酒醉后跌入池塘淹死,猎奇新闻加上刑事案件的组合再次引发网友高度关注,而随着网友深入挖掘,“雇人强.暴女友”的真.相骤然被揭开,牵涉其中的另一人也被人挖出,正是前两天与有妻有子的中年男同偷.情玩三劈,却被妻子撞破,仓促之下被那中年男同咬断下.体从而上了社会新闻的钙圈名媛。
只吃了一个瓜,结果被连续n多瓜塞一嘴的众网友:“……”
996:“……”
996默默合上自家宿主给它的介入概要。
之后的情况它也不用看了,方铭强出名了,会被当做实验体,受到国家保护,依他自卑偏狭又激进的『性』格,这些无疑是对他前所未有的羞辱,他会想死,但他死不成,反而会被保护得很好,被一个又一个研究人员接手,研究男『性』生子的可能。
它重新看一眼整个人又是仇恨又是害怕,抖得浑身不能自已的方铭强,又看了一眼自家宿主。
996了解自家宿主,傲慢、张扬,做事从来坦『荡』,不会后悔。在自家宿主看来,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便是造成了伤害,重新回溯时间也并不代表这种伤害就不存在,任何抹去原有痕迹重新回溯时间线的『操』作都不是补偿,而是自欺欺人,对于受害者没有任何意义。唯一一次例外,就是顾老爷。
它能感受到,自家宿主对顾老爷有愧疚。
这一点996可以理解。
但放到方铭强身上,996其实不太理解,不仅是以上原因,还因为回溯时间线会牵涉到小世界很多方面,一不小心就会导致小世界失衡,造成不可知的后果。自家宿主对顾老爷有所愧疚,愿意回溯时间,并多费精力去维持不稳定的小世界,以抹去顾老爷那些不好的记忆和经历,这也情有可原,但对方铭强……
想到这里,996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宿主,要让沈秋雨重生吗?”
如果回溯时间线,让沈秋雨重生报复方铭强是最好的选择。
996以为自己终于了解了自家宿主的用意,却见自家宿主摇了摇头:“不用。复仇固然很解气,但这些事情没必要让她再经历一遍。不说沈秋雨的『性』格不是会复仇的类型,即便她复仇成功了,那些经历也不可能在她脑中被抹去,受到的伤害也早就刻到灵魂里了。你回溯时间的时候,记得给她安排另外的人生。”
996愣了愣:“那顾老爷呢?”
顾老爷经历了这一切,却拒绝了自家宿主回溯时间的建议。
顾清越闻言,没回话,而是抬手,在方铭强恐慌不安的眼神中一挥,眨眼间,方铭强的身影就渐渐消失,灰蒙蒙的雾气尖叫着冲向一个方向。
正是沈秋雨世界的方向。
但就在方铭强魂体脱离这个世界的瞬间,方铭强魂体内残留的一点功德忽然脱离魂体,朝某个方向飞去,很快脱离了世界。
996:“!!!那是顾老爷的功德!”
顾清越双眼微眯,片刻后冷笑一声,脸上毫不在意,随后转身,姿势随意地倚在窗边,朝下方法.场看去。
996急得不行,它没想到方铭强体内还有什么东西,居然能够把他身上的功德剥离出去!
正打算说什么,却听自家宿主懒洋洋地说道:“他跟我一样。”
996:“???”什么?
“刚才那个问题,我爹拒绝回溯时间,是因为他跟我想的一样。对于沈秋雨,抹去记忆是最好的选择,但对我爹来说,回溯时间只是自欺欺人,他想要自己解决这些事,而不是靠我帮他抹去这些记忆,假装一切没发生。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因果,不是回溯时间就能够解决的。我本来打算给他回溯时间后也帮他解决因果,他看出来了。”
说到这里,顾清越眯了眯眼。
老头子信命,封建『迷』信了一辈子,即便神智被控制,也一直担心他的所作所为会对他修行有影响,这次见到他,得知他没事,又被他问及是不是要回溯时间时,老头子沉默许久,问他,被他害了的那些人会如何,会回到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吗。他回了是,又说回溯时间后,那些人将不再有下一世,只享这一世安稳。若是不回溯,他能让那些遇害的人下面几世都平安富贵。
自家老头最终拒绝了回溯。老头子说,他不能为了减少自己的愧疚,让那些人没了下一世。神神鬼鬼的他不懂,但那些人总归是他害的。这一世他对不起他们,他得为他们下一世负责。
老头子还说,这次的事情,你让爹自己解决,你是修道之人,我虽然不懂修道,却也知道你不该过多干涉凡尘俗事的,这次的事情,总归是爹自己的事情,你让爹自己解决,啊?
顾老师眯眼。他身为各个世界的掌控者,按理确实是不该干涉世界进程。只不过他向来任『性』,实力也强大,因此世界规则也奈何不了他。他没想到自家老头子虽然不懂这些,却也隐隐『摸』到了世界规则,并且坚持不让他『插』手,就怕他在凡间有什么牵扯。
他虽然可以跟老头子解释清楚,却也不愿意推拒这番好意。老头子愿意自己解决这事,他也该相信他。
996:“……”
它现在关心的是这件事吗?!不是!
顿了顿,996又强调道:“宿主,有东西收走了顾老爷的功德!”
自家宿主视线依旧落在下方法.场上,这会儿薛玉环已经带着人到了自家老爹身前。
听到这话,他眼都没抬:“我知道,那傻.『逼』也只敢暗地里搞事,我等着它出来。”
“等着它全须全尾地出来,然后……被我按死。”
*
谁也不知道对面茶楼的包厢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面法.场上,顾老爷看着一脸惊愕望向自己,神『色』又带了警惕与仇恨的发妻,几乎老泪纵横。
活了大半辈子,最后竟然落得这种地步。
被控制时经历的种种都历历在目,他像是一个被困在木偶中的冤魂,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冷酷地下令追捕以前的手下,看着自己如何不念旧情将师爷、小厮下令处死,也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休妻弃子。
不到十年光景,他像是经历了一辈子。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的意识痛苦地想要自我了断,可每当思及妻儿还在受苦,思及自己这番作为或许会对越越有影响,他便只能强撑着,在『药』效过去,神智艰难回笼的时候,不断提醒自己,他不能这么做。
不能碍了越越的修行。
不能对不起发妻和小柔。
但一天一天下去,他的神智被不断吞噬,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犯下大错。
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越越。
脑中原本蒙着的一层纱被彻底抽离。
世界从模糊再度变得清晰。
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越越那远不再是十六岁少年的熟悉模样。
已经成年的顾清越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缓地跟他说:“爹,没事了。”
“我回来了。”
一瞬间,顾老爷嚎啕大哭。
多年压抑下来无能为力的痛苦焦灼和悔恨喷涌而出,在儿子面前毫无保留。
然后他听到那个一向高傲霸道的儿子轻声说了一句话。
“爹,对不起。”
而此刻,面对多年发妻与幼子,同样的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干涩愁苦,难以诉说。
“顾家富,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阮氏伸手拂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抱住身边的小女儿,脸『色』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夫人——”
顾老爷上前一步,刚想解释,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老爷,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罪『妇』阮氏,窝藏逃犯,谋害朝廷命官,按本朝律例理当问斩,你身为鄞州知府,却不思秉公办理,却在法.场前与罪『妇』纠缠不清,成何体统?来人!把老爷送下去!”
一个身着华衣锦服的女人领着一串仆从上前,冷笑着对上顾家富的视线,微抬下巴,指使下人上前。
她身后缀着一群侍卫婢女,听到命令,几个高大侍卫立刻应诺,左右上前,想要将顾家富架开。
下面围观的众百姓看着眼前的一幕,早已『摸』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敢出声,默默让开了路。
提督府的千金,他们可没胆子挡路。
几个侍卫靠近顾家富,丝毫没有在意顾家富颜面的意思,伸手就要将人扯开,却听顾家富厉声喝道:“慢着!来人!把人拖上来!”
下面人群中一阵『骚』『乱』。
薛玉环皱眉,朝『骚』『乱』处看去,下一秒瞳孔骤然紧缩。
“嘭——”的几声,几个人影被粗暴地扔上了斩首台,将将扔在薛玉环脚边。
一串血珠也溅上了薛玉环华美的长裙。
“小姐!小姐救我!”
巧儿和她的几个贴身丫鬟痛苦地窝在她的脚边,脸上布满了眼泪,努力挣扎着抬起头,朝她爬过来。
薛玉环头皮猛地炸开,不自觉往后退去,视线却落在那几个丫鬟的手上。
那里,原先被她赞过多次的巧手,此刻已经被人用什么利器自手腕处齐根截断,用一块白布包裹,鲜红的血『液』自断口流出,不到片刻就将她脚边的地面染成了红『色』。
薛玉环怒从心起,转头朝顾家富怒喝道:“顾家富!你好大的狗胆!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绑上!待我爹来了,我定要治你的罪!你莫以为你是知府我便动不了你!整个江东,我薛玉环想要谁死,谁便活不过一天!狗东西,你敢动我的婢女,我便让你妻儿陪葬!还站着干什么?给我把他拖下来!还有阮氏和这小畜生,给我斩!”
薛玉环怒气冲冲说完,几个侍卫立刻伸手抓.住顾家富。
顾老爷面『色』丝毫未变,只冷笑一声,视线掠过下方某个角落,又极快移开。
“薛小姐,本官被你用『药』物控制了多年,犯下种种大罪自是不用再提,本官自会向朝廷请罪,是生是死本官听凭朝廷发落!”他蓦地提高声音,“可你薛玉环,仗着薛提督的官威,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官都记得一清二楚!待上了金銮殿,本官自会一条条禀明圣上!须知我大夏自有王法,容不得你亵渎!”
这一番话下来,薛玉环早已气得双眼通红,口不择言:“狗东西还敢大放厥词?!整个江东,我薛家就是王法!我薛玉环就是王法!你信不信我今日一句话,便能让你再也上不了金銮殿!呵!告御状,你倒是走得出江东!”
此话一出,整个法.场一片死寂。
薛玉环正在气头上,胸膛剧烈起伏,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即便是意识到了,她也浑不在意,她爹在江东的势力足以让她不用顾忌任何人和事。
倏地,一声苍老的女声幽幽响起,穿过整个死寂一般的法.场,传到每个人耳中——
“哀家本以为这天下终究是姓李,今儿倒是学到了,原来江东姓薛。”
薛玉环皱眉,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一瞬,瞳孔骤然紧缩。
不远处人群中,一个年迈『妇』人被众多仆从围在中间,她的身侧,一个年轻男人恭敬地扶着她的胳膊,而自己的父亲,正垂首站在那年轻人身侧,此刻那『妇』人话音落下,自家父亲面『色』惨白,双膝一软跪下,匍匐在地上,颤声道——
“太后息怒!皇上息怒!”
后背上一股凉意直窜后脑勺。
薛玉环整个脑袋几乎僵住,难以置信。
太后笑『吟』『吟』地看向薛玉环,没再说话。她身后的老嬷嬷却忽然上前一步,板着脸说道:“这『妇』人御前失仪,辱了太后圣听,来人,掌嘴!”
“是!”
两个侍卫听令上前,在薛玉环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左右架住她,另一个壮硕仆『妇』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垂眼看了她一眼,仿若看着死物,随后蒲扇般的手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啪——”
薛玉环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
抽完一巴掌,那壮硕仆『妇』板正的脸没有半点变化,而是挑了挑眉。
“夫人,御前失仪,有些话能讲,有些话……可是会要命的。”
高高扬起的手再次落下。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