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喝茶?我给你泡一杯吧?”
没有其他意思,这又是什么意思?于永乐看连长要起身倒茶,忙说:“不用。”声明自己晚上从不喝茶,怕睡不着。
“睡不着是应该的。我现在每天晚上查铺,半夜了还听到床板吱吱响的声音。到这时候,心里头有些想法,思想上有些波动,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我看有的同志,年初就嚷着要退伍——比如说有线班的李建东,你们班的赵不识——说训练苦,管得严,现在反而比以前听话了,工作也更积极。比如昨天出公差,清理臭水沟,值班员刚交待完任务,打报告往前站的都是我们的老兵同志。下午我刚跟指导员说过,别看我们有些战士,平时是个刺头,偶尔捅点娄子,犯点小错误,关键时刻,还是体现出很高的思想觉悟的。我们这几天一直在默默观察,心里很受感动。平时对大家要求严一点,批评重一点,其实都是为了把工作搞好,有时是恨铁不成钢。”
于永乐狐疑,连长何以一改往日的作风,变得婆婆妈妈?更听不懂他说这些话的用意,难道谈心也要来个“先礼后兵”?
“哈哈,扯远了。退伍后有什么打算?家里有没有帮忙找个好单位?”
于永乐报告完自己的计划。
连长说:“说得也对,先观察清楚再说,不要盲目。何况这几年在部队辛辛苦苦,回去也要休息一段时间,过完年再找事做。话说回来,也要有紧迫感哪,时间不等人。有的人回去,退伍费花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找工作。人得有个长远的目标,近期的打算,给自己的人生作一个合理的规划。不能像只没头苍蝇,到处乱窜。我这些话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跟你说,我想这些简单的道理,你也一定知道。”
接着问连队的伙食,个人有哪些要求,对连队有什么好的建议,还谈了谈下步将开展的活动。
最后话题停留在今天孙大发违规喝酒,以此作为这次谈心的总结,道:“还有一个星期,你们就将离开部队,按理说,连队不应该对你们再提什么要求。你们为连队做了那么多年的贡献,最后几天该好好休息,连队也尽量提供条件让你们放松放松。可是,最起码一条,连队正常的秩序不能乱,基本的规矩还得遵守,高压线尤其不能碰。你回去跟孙大发说,连队本来要给他个处分,现在呢,我就做一回老好人,网开一面,下不为例。后面这几天,有些人该管的你还得管一管,凡事讲究善始善终,不要临走还背个处分,晚节不保,太不划算。”
于永乐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谈心就这样结束了。之前打下的坚实的心理准备,宛如二战时固若金汤的马奇诺防线,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连长这样看得起,隆恩浩荡,自己敢不尽股肱之力,效犬马之劳?虽然虚惊一场,终是由孙大发引起的,回去后该好好算账。好比机关的采购员买了打折的东西,回去后也要实价或高价报销。所以第二天,于永乐瞅个空隙,将孙大发叫到一边,杜撰了许多连长未曾说、自己替他说的话,把孙大发恐吓一回。
于永乐说什么“连长、指导员气得不行,打算照章处理。自己低声下气地求情,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这时候还把人一棍子打个半死。最后连长总算给我卖个面子,说后面几天看你的表现呢。”
孙大发感激不尽,几乎要说:“班长,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于永乐没等到这句话,转过身,心满意足,佩服自己做表面文章的功夫,居然这样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