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飞文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姬明月。
山谷里一片狼藉,碎石断树散了一地,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泊。姬明月却静静靠在一块巨石上,似乎是睡着了,只是眉宇间显出一份疲惫来,清晨的阳光看似明亮,实则冰冷,他的皮肤像是温凉的玉石,浅色睫毛像一把扇子,鼻梁高挺,晨光照在上面,整张脸的轮廓都显得无比干净清楚。
晏飞文看了看自己愈合如初的伤口,笑了起来。
他拂去岩石上的尘土和落叶,也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懒洋洋地靠着半截断树,掏出一对小小的海螺,比较了一下,选了磨损得不那么厉害的一个,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海螺的声音其实很简单,像风声,又像海浪,总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他是天生的桃花眼,很容易就显得含情脉脉,但他很少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尘埃落定般的安稳。
杀手多是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然而他现在闭着眼睛吹着海螺的样子,却犹如经历了漫长的漂泊,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可惜这一幕并没有维持多久。
姬明月醒来的时候,晏飞文甚至来不及反应。
整个山谷中的微风都似乎一滞,仿佛瞬间如坠冰窟,晏飞文刚说了一个:“醒……”字,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一般,悬空提了起来。
姬明月神色冷漠地看着他。
“你对我下了情蛊?”
被隔空扼住喉咙,晏飞文的脸上有瞬间的惊讶,但是听见姬明月的话之后,他脸上反而露出了更为淡定的表情。
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扼断他的喉咙,在绝对的力量前,一切的战斗技巧都失去意义。他被扼得窒息,脸色都有点灰白,眼中却带着一丝悲哀的笑意。
他艰难地说:“是啊。”
脖子上的力度消失了,他从空中摔了下来,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下次你再对我下情蛊,我就杀了你!”姬明月冷冷地说道,他昨晚为了治愈濒死的晏飞文,几乎损及真元,所以现在连身上的威压也不如以前恐怖。他学的是白骨观心法,绝情绝欲,整个人完美得如同一尊石像。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时候是他露出破绽的时候,那大概就是他刚中完“情蛊”的现在。
晏飞文叫住了他。
“明月……”
姬明月站住了,却没有回头,在云镜外的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个不屑的姿态。
晏飞文仍然有点悲伤地笑着。
他并没有说,其实世上并没有这种情蛊,可以随时种下,随时取出。他也并没有告诉姬明月,迷惑你的并不是情蛊,而是你的心。
许多事,姬明月不懂,晏飞文也不会让他懂。
他只是说:“明月,以前我很怕你不喜欢我……但现在,我很怕你会喜欢上我。”
姬明月沉默了一瞬。
“不知所云。”他冷漠地评价道,然后直接飞身离开。
晏飞文仍然坐在地上,脸上的无奈渐渐褪去,换上的是浓浓的悲伤,哪怕是被他戏弄过再多次的人,看见他现在这样,只怕也会毫无原则地原谅他。
可惜姬明月并没有看到。
林涵醒来的时候,身边仍然是一片漆黑。
他稍微动了动手指,就感觉全身袭来一股剧痛,仿佛所有骨头都散架了一般。头痛欲裂,努力回想时脑中最后一个画面竟然是自己和纪骜跳入深潭。往后的事就一片模糊了。
“纪骜……”他叫了一声纪骜,摸到身边全部是湿漉漉的岩石,身下似乎垫着纪骜的外袍。他的手掌擦破了,挨着地面的半个身体都是火辣辣的,脑袋里更是有一条筋在一跳一跳地疼。
他想叫第二声的时候,嘴却忽然被捂住了。
“嘘。”纪骜压低声音告诉他:“小声一点,它还守在外面。”
“它?”林涵满头雾水:“它是谁?我们现在在哪。”
虽然看不清纪骜脸上的表情,但林涵也知道他应该是惊讶的。
“我有点记不清发生什么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纪骜:“我脑袋有点疼。”
纪骜沉默了一下。
事情发生了是一回事,他再叙述一遍,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似乎很不想说的样子,直到林涵等得无聊,摸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吓了一跳,要追问究竟时,他终于说话了。
“昨晚我们跳到水潭里,想游出去,在水里遇见了那条大鱼。”纪骜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他追着我们跑,我砍了它一剑,它在水里搅得天翻地覆,水浪把我们冲进了这个洞穴里。”
听着他的话,林涵也慢慢回想起来了。
“昨晚我是不是一跳进水潭就用灵识在探查水潭内部,想找到出去的暗洞。结果灵识消耗过度,所以一直头疼,后面还晕过去了。”
他记得那时候那条鱼还只是一直远远地尾随着自己和纪骜而已,虽然有点瘆人,但始终没有主动攻击。自己那时候急着寻找暗洞出去,还特地告诉纪骜不要理会它……
纪骜完全不接受林涵的说法。
“你是被它吓晕的。”他始终觉得自己砍那条鱼的那一剑相当合理:“它跟在我们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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