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儿子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中,雷克斯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借用了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同伴的名字。但是雷克斯的一句“叛变”让他笑不出来了,那一瞬间他想到林恩倔强的表情——那孩子其实个性懦弱,可是一说到父亲他就变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极其相似的,都是为了家庭的名誉在拼死拼活,从这一点来说,林恩是他,他就是林恩!
“你们有他叛变的证据吗?”
“果然……”雷克斯笑了起来,放开他靠回椅背上去,“你要知道,军部有证据表明林将军确实对虫族发出的电磁波进行过相当长期的研究,并且——是秘密研究。”
“这就是叛变的证据?你不觉得可笑吗!”
雷克斯审视着他,安宁也定定地回看他。两人目光相对,这是安宁第一次没有被雷克斯锐利的目光压倒。良久,倒是雷克斯先移开了视线:“你确实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雷克斯沉吟了一会,终于说:“几乎所有的前线军人都受到了虫族声波的干扰,只有你父亲没有任何狂躁症状出现。”
安宁简直哭笑不得:“这也是证据?这只能说明他对虫族声波免疫吧?难道不算是难得的能力吗?再说上前线的军人都受到干扰了吗?那些士兵你们一个个的都排查过?没有上过前线的人呢?他们中间就没有能对虫族声波免疫的?”
“可是他失踪的那天,是他命令部下返程,自己拒绝了军部撤回的命令,主动切断了与军部的联系,追着虫族去了。”
安宁愣了。这个林恩可从来没跟他说过,估计是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出。难怪林道玄被扣上叛逃的罪名,原来是因为这个。
雷克斯笑了一下:“这件事你不知道?”
安宁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而且即使这样,我也不觉得就能坐实了他叛逃的罪名。”
雷克斯笑笑没说话。安宁等了一会,不见他有开口的意思,有点焦躁了:“我们现在似乎不是在谈林——我父亲的事吧?我现在是说,有人要逃跑!”
雷克斯瞥他一眼:“哦,刚才扯远了,现在咱们再扯回来。有人要逃跑,而你想上前线,好吧,那你到底是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我也说不清楚。他们不想上前线,我觉得……我觉得我也能理解。我只是,只是……我想如果他们逃跑的时候旁边没有你的人盯着,那就不会有流血事件。”
雷克斯仰头笑了起来:“哦,原来你在担心我的人被叛逃者杀掉?难道你以为他们能逃得掉?”
安宁脸白了一下:“你想怎么办?”
雷克斯漫不经心地又弹了弹烟灰:“我早说过,到了这里就是军人,临阵脱逃者,立刻枪决。所以你最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否则——所有人一起枪决。”
安宁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一时愣住了。雷克斯抬起眼瞥他一下,嗤笑:“什么表情?你父亲也是带兵的,难道你就一点常识也没有?认为我会任由他们逃跑?”
安宁无言以对。没错,雷克斯应该是此地——至少是沙星的最高长官,又是专门训练他们的人,如果前线突击队集体逃跑了,他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雷克斯慢慢抽着烟,最后把短短的烟蒂用两根手指捻熄:“你不说,是因为说出来也没什么大区别,对吧?想叛逃的人,差不多就是全部。”他看着安宁吃惊地抬头,又笑了一声,“我刚才就说过了,你还是个孩子呢,慈悲得过了头。如果想逃跑的只有几个人,你为了不让所有人都被连累,会说出名字的。现在你不说,就是因为叛逃的人太多,跟全体枪决也没什么两样了,对吧?”
安宁再次确认了,除了身份之外,他可能还没有第二件能瞒过雷克斯的事。这人的眼睛太毒,分析能力太强,只要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他就能得到他所需要的全部信息。
“好了,我明白了。”雷克斯站起身来,“你就留在这里吧,估计回去也不安全。让我想想,有什么借口能让他们不怀疑你——”他的目光在安宁脸上扫了扫,嘴角微微一勾,“行了,你就呆着吧,一会我会让人带你去我的营房。”
“营房?”安宁茫然,“那他们才会怀疑我吧?”
雷克斯低声笑了一下:“不会,我会让人告诉你的朋友,你是被我强带到床上去的。这样你再去找我就很方便了。”
安宁被一个床字震惊了,但这时候他顾不上去深想,只是急切地伸手去抓雷克斯的衣角:“那——你会怎么处理那些人?”
雷克斯轻轻一闪就让安宁的手落了空,不过还是给了他一个回答:“这不是你该问的,不过,至少现在不会集体枪决。跟着我上战场的,我不会让他独自作战,但是企图叛逃的,也要付出代价。”
安宁在36小时之后才离开了雷克斯的营房回到突击队的营地,一路上碰见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有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有些是鄙夷,有些是同情,不过更多的是猥亵。安宁对这些目光只能装做看不见,同时在心里问候雷克斯的祖宗十八代——鬼知道他是怎么往外散布的消息。
“你回来了?”林恩飞快地跑过来,一把扶住他,“中校对你做什么了!”
四周还有人,安宁只能沉默。不过林恩的问话已经引起周围的几声笑,有人怪声怪气地说:“还能做什么?操过了呗。”
林恩愤怒地瞪着周围的人,安宁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算了,我们回去吧。”
周围又传来一阵嗤笑,安宁几乎能感觉到那些在他腰和臀部扫来扫去的目光。自打来了沙星,雷克斯严酷的训练让这些人没有动歪脑筋的精力和胆量,但是现在雷克斯自己开了头,那就怪不得这些人压抑许久的欲念浮出来了。偏偏正在这时候,一个士兵从后面追上来,冲着安宁来了一句:“谁让你跑回来的?记着,中校没开口,你不准自己离开。中校说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自作主张,小心你的屁-股!”
哄——周围的囚犯们大笑起来。不过那士兵随即抬起眼睛凌厉地扫了一圈:“笑什么!”不愧是被雷克斯训练出来的兵,眼神居然也带着几分冷酷,立刻把周围的笑声压低了。
“听着!中校说了,每天下午训练完就过去,别等人来叫你!”士兵居高临下地说完,转身走了。这次囚犯们不敢再像刚才那么放肆,只是小声议论着,目送安宁和林恩走回了帐篷。
一回帐篷,林恩就急切地看着安宁:“中校对你做那个了!”
安宁抬抬手示意他先观察一下周围,确定没人才低声说:“没有,是假的,为了方便以后我去找他。我跟他报告了他们的事。”稍微迟疑了一下,他没说出林道玄的事。
林恩愣了一下,长出了口气:“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中校也是那种混蛋!他怎么说?”
“他没有说要怎么办。可是这件事——很可能是集体枪决。”
林恩张着嘴愣了。他虽然有个做将军的父亲,但因为父母感情不佳长期分居,连带着他也没有呆在父亲身边多久,对军队里的事实在知之甚少,只是父亲偶尔有时间和心情的时候才讲上几句。所以集体枪决这种事,对他和对安宁的冲击力基本上是一样大的。
“那,那怎么办……”
安宁用手捂住眼睛:“我们不能决定……其实,上了前线也可能一样是死……”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还是安宁先抬起头来:“我跟中校说了,我们两个跟着他上前线,拼到底。”
林恩用力点了点头:“嗯,拼到底!”
那一刻,两个少年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即使他们身上背负着再多的目标,但是保卫家园仍旧像一针兴奋剂一样令他们不能自持。只是安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沸腾的热血只保持了不到五天,就彻底地冰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