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程以华的答案和他一样。
“程以华说得对不对?”化学老师面无表情地问。
“对。”底下有几个学生零零散散地说,声音中透着一股不确定。
“错啦……”化学老师瞪着那几个说对的人,把“啦”字拖得很长。
沈旭辰又朝自己的稿纸看了一眼,他的答案和程以华是一样的,他觉得自己的解题思路完全没有问题,那么,老师其实是在诓大家吗?
很明显,除了沈旭辰以外,别的几个学生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下,就又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声音说:“老师,没有错啊!”
“哎呀,我说你们错啦,就是错啦。”化学老师露出了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他做起这个表情来实在是太逗了,底下人又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化学老师是老师中的卓别林,他面无表情说话的样子引人发笑,他脸上表情一多,无论做出什么样子来,大家又继续笑。很多时候,学生们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大家就是想笑啊。
化学老师转身指着黑板上的题目,问:“这是什么?这是澄(deng)清石灰水!我是你们的化学老师,不是来教你们语文的。程以华刚就念错了。你们偏还说他是对的。澄(deng)清石灰水,不是澄(cheng)清石灰水。”【注解1】
……我以后可以很自豪地对朋友说,我的语文是化学老师教的。底下的学生们纷纷忍着笑。
“程以华坐下吧。”化学老师终于舍得让站了已经十分钟的程以华坐下了。
沈旭辰回头一看——高瘦高瘦的程以华坐在最后一排——他发现程以华虽然睁着眼睛,但他显然已经魂游天外了。
程以华最近好像被某个假设迷住了,那是世界七大数学难题之一,是二十世纪数学的制高点。至今尚无一人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关于那个猜想的合理证明。现在数学界里有很多定论的前提都是“如果某假设成立……”,因此无论这个猜想是被证明还是被否定,都足以在数学界引起轰动。总而言之,这个猜想十分高大上。
沈旭辰跟着看了几本超厚的论著之后,就拒绝和程以华一起看书了。沈旭辰和程以华不一样,他对数学没有生成浓烈的兴趣,没有兴趣自然就没有动力。而程以华呢,数学在他眼里,是一位高妙绝伦的美人儿,这让他很有兴致。
不过,程以华的喜爱总是很单纯又很随性。怎么说呢,他喜欢数学这个美人儿,但这个美人儿却又不是他生活的全部。别看他最近沉浸在某猜想中,整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其实他没有产生丝毫要攀登这座数学高峰的雄心。也许过段时间,他感兴趣的东西就又变成另外一个了,就像个不断更换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越和程以华相处,沈旭辰就发现自己越不懂这个人。他永远都不知道程以华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的兴趣在哪里,除非程以华自己说出来。
下课后,沈旭辰把风采大赛的报名表填写清楚,然后拿去英语组办公室交给了宋老师。回班级的路上,他和许敏旻擦身而过。上辈子,没有这么多事儿,他们做了三年同学,没交情也没交流,可能就知道班里有这么个人。这辈子,因为许敏旻的闹腾,后来她自食恶果,结果在六班待不下去了,文理分科时就选了文科。
沈旭辰注意到许敏旻的头发是做过了的,很直,直得有些不自然。
钱湖高中对学生们的仪容仪表查很严,女生们不准烫头发染头发,甚至不准让头发披散着。不过,有女生会偷偷去烫个离子烫,头发拉直了,倒也挺好看的。虽然明文规定不准披头散发,但毕竟是寄宿学校,女生们总会要洗头的吧?洗完头,头发还是湿的,总是要披着的吧?披着的时候就显出烫过离子烫的头发的好看了,直直的,不毛糙,一低头,一甩发,都是柔情啊。
只是,学校里做头发的女生不多。校纪校规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离子烫挺贵的,在怡湘县内,一般的高中学生谁舍得花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只为了做个头发呀?想到上次许敏旻被请家长时,那对来学校的衣着陈旧神情木讷皮肤黝黑手掌皲裂的中年人,沈旭辰就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知父母恩啊!
谁的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许敏旻自然也是如此,随她怎么过吧。沈旭辰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