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式弓,没有任何暗藏的机关,“你的弓……该死,你的情报是怎么送出去的?和你联系的又是谁?”
最后一句话,庄家少主是厉声吼出来的。送到庄上的每一枝箭都是他亲眼看着做出来的,连靶子也是,这些东西用过后都会在庄内统一销毁,根本没有落到外人手中的可能性。他无法想象,在这样的监控下,女孩还有什么办法联系到庄外的人。
“对了……靶纸。”他眼睛一亮,怒极反笑道,“果然该说是技高一筹吗……事先约定过的话,利用箭孔传递信息,也不是不可能的。”
“噗嗤……”看着眼前可怜的男人越猜越离谱,申屠妙玲再也憋不住笑意了,“我既没有少主您的想象力,也没有您做事的胆量,这间别院我喜欢得紧,可不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再被关回到小黑屋去了”她拖了个长声,接着压低声音道,“见少主你如临大敌的架势,是庄暮醒过来了吗?”
“果然是你!”消息在女孩的口中得到了确认,庄家长子的心又沉了半截。
“我可什么都没说。”女孩将双臂抱在胸前,“不过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告诉过你,这可能是庄家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她摇摇头,不无惋惜地道,“看来整个庄家,都没有一个人肯采纳我的意见……果然是因为非是血亲的关系啊。”
“都是你做的好事……”男人将匕首一横,“说!你都告诉了听议会什么?他们的手上还有什么证据?”
“很遗憾,如果庄暮醒了的话……猎人工会大概已经全都知道了。”黄衣少女一只手指拄着下巴,“如果我是你的话,赶紧收拾一下,带着财产逃去国外吧莱恩也鲁就不错,那里的工会没有治安权,你们起码不会被街上随便哪个猎人抓去领赏。”
“你!”申屠妙玲的这句话当然是明摆着嘲讽。在龙髓浆的事态公开化的今天,莱恩也鲁的王室早就视庄家为眼中钉了,举族搬迁到那里,跟洗干净身子跳进火龙巢穴没有什么区别。
“在听议会开始之前,贝卡曾经告诉过我……”女孩施施然说道。
“我不关心一头该死的艾露说过什么!”
“贝卡曾经告诉过我,若是我在听议会上执意要说出对庄家不利的话,你们或许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救回庄暮。”申屠妙玲没有理会对方的抗议,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她错了,她或许了解大多数家族,但并不了解庄家。这条血脉下并不缺少聪明人,但你们却从来不会拯救同族,出了事情,就都成了只会自保的胆小鬼。如果庄家什么时候覆灭了,那也不是因为别人,更不是因为我,而是你们自己埋下的陷坑。”
“你看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保证,你会死在庄家覆灭之前!”
“我不在乎。”申屠妙玲耸耸肩,“从再次踏进庄家的第一刻起,我就不再关心自己的生死了。贝卡说得对,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这个局势下,不论我是死是活,庄家的命运都已经无可更改了。”
“那你娘呢?做了这些事情,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她的生死吗?”庄家长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地说道。
“这个嘛……”女孩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让整个庄家为我们母子二人陪葬,我觉得值了,只是不知道庄家会不会有同样的想法。”
“或者说……现在的你,连让我们母子陪葬都做不到了吧。”女孩的笑容几如恶魔。
“刷!”再也受不住申屠妙玲的刺激,男子重新提起手中的短刃,他一步踏出,刀尖顶上了申屠妙玲的脖子。
“我缺一条腿……”一个沉闷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你伸出去的那条就不错。”
“刷刷刷……”六名侍卫纷纷拔出武器。三星猎人们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少主的行动,两个年轻人不管谁受了些磕碰,责任都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远处的黑氅大汉是如何出现在靶场上的,这一刻居然没有人能说得清。
“黑星……双子?”许是被那阴测测的声音惊了一下,黑甲年轻人回头望去,看见的却是等候多时的安菲尼斯和罗平阳,“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凭这张脸,整个大陆上除了洛克拉克的几间老屋子外,还没有我去不到的地方。”老艾露捋了捋胡子,将斗笠向上掀开一个角度,露出满是褶子的老脸,“也该是时候了。”
“安菲教官。”老猫的后一句话是说给申屠妙玲听的。见到传说猎人,女孩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她以手抚胸,行了个标准的猎人礼节。
“妙玲……”看见女孩的面容憔悴了不少,老猎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有心安慰少女几句,但眼下却不是寒暄的时候,“先上车吧。”
“你们不能带走他!”终于意识到不请自来的黑星双子,是要带走这个对整个庄家的存续至关重要的女孩,黑甲年轻人歇斯底里地道,“庄家是奉猎人工会的命令对这个小娘皮保护性……”
“你叫庄晨是吧?”罗平阳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一只手不耐烦地握住了背后的锤柄,“你如果不傻的话……如今的庄家已经阻止不了我和老师了,所以……真的要在这里吗?”
庄晨抬起头来,碰上了独腿猎人冷森森的眼睛,青年人喉中咕噜不止,终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短刃“倏”地掉在靶场的草地上。
…………
“安菲教官……这一次,真的辛苦你了。”刚刚进入马车,申屠妙玲便向老艾露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和小罗在各种猎场里游荡惯了……”安菲尼斯肉掌虚拖住女孩的身体,“倒是你,我们都没有想过,你真的能在庄家坚持那么久。”
“说实话,你把计划说出来的时候,我和老师都吓了一跳。”罗平阳感叹道。
“没有各位前辈的话,我再如何,也只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罢了……白白送了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女孩认真地摇了摇头。她环顾了一番四周,终于在车棚的角落里看到了一簇奇怪的光影,“还有前辈……过了这么久,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我只是为安菲大人工作的无名小卒罢了。”车厢里空无一物之处,居然突兀地响起了一个男声,“你不需要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