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提着灯走在宫道上,身边跟着神情忐忑的落雪。
在宫内,死人是常事。
投井的,淹死的,只要主子不在意,谁会管一个下人的死活。
但尸体明晃晃的摆在肉房,又少了条腿,腿骨还在,肉却没了。
午膳前后正是御膳房人来人往之时,消息像浅盘里的一滴墨,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开了。
午间吃过肉食的都免不了恶心。
主子比下人更在意,这事查起来就要麻利些。嬷嬷挨个宫内抓宫女太监出来审问,像栖凤殿那样下人众多的,直接在殿前审,琉璃宫位置偏,就要到最近的一个娘娘宫外,与她们一起审。
琉璃宫刚进个男人,宫内马上就出了死人。
六皇子白日里出宫,到现在未归,陈嘉沐今日也出了宫。
若是六皇子活着倒也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
陈嘉沐的嫌疑肯定要大起来。
不管怎么说都太巧合了一点。
寒梅被嬷嬷叫去问话时,手心里也捏着一把冷汗。
琉璃宫内的宫人拢共就四个,寒梅与落雪在受审,一个太监一个男人都被带走了,这时候无论谁去查宫,都能发现陈嘉沐不在宫内。
但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没想把此事闹大,嬷嬷盘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说,里里外外也只有方彦帮着操办。
他仍在病中,即使穿得再厚实,也如同薄薄的一张宣纸一般。
寒梅离远了看他一眼,方彦敏锐地转过脸与她对视,那张脸涂得比纸更白,上挑的眼尾点了红,更显出一种狐狸似的雌雄莫辨。
他漠然地快步走过,裹紧了身上的氅,长而拖沓的衣服衬出他的病态,骨瘦形销的套着层画皮,身边跟着个提宫灯的小太监,像飘过去一抹深宫内的怨魂。
落雪与寒梅二人并肩走到琉璃宫外的小路边。
落雪张望许久,确定四周没人,才敢小声说:“寒梅,你刚才见着方彦了吗?”
寒梅嗯了一声,宫灯被风吹得直晃,她用手扶着:“不必担心他。”
落雪说:“不是……我没有担心,你不觉得他变了许多吗……?”
寒梅只看她一眼:“他不是一直那样,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
落雪瘪瘪嘴,不说话了。
过一会,寒梅听得她在自己身后悄悄说:“割了的人当然男不男女不女了……”
寒梅用宫灯的杆子敲落雪的手背。
…………
平寿殿内灯火通明。
桌上摆着两盏茶杯,慕容锦坐于墩上,短短一把佩刀扔在身边。对着陈渡,脸上带笑:“聊了两个时辰了,陛下才想起要下上回的残棋。故意挑这么矮的桌子,是要折辱臣吗?”
陈渡没理他。
慕容锦的嘴角扯着他面中的深痕:“陛下深夜召臣进宫,是怕皇后娘娘睡不好?”
“少把你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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