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公益广告出来,是关于关心残障儿童的,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路七自己很有兴趣,但仍然有些犹豫,因为言林的古装片要结束了,她要给言林找别的资源了。
谁知道言林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特别支持,说:“七七想拍拍啊,不用管我的!那时候李姐……李桃从没照料过我去现场什么的,现在你也不需要。”
“那我不是和李桃一样了?”路七说:“还有,你什么时候叫我七七了?”
言林吐了吐舌头,说:“从年龄上来看,你是比我小嘛,我叫声七七怎么了?”
路七笑了,随她去了,又说:“我跟洪书开会,手机一直开着,你有什么事情,打我手机。”
言林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去吧!”
洪书与路七的交谈过程略过不谈,最后探讨出来了一个主题:扶弱。
这个主题是路七在福利院时得到的启发。有时候会有好心人来福利院,与孩子们交谈时不可避免地会问到一个问题:“成绩如何?”
福利院的孩子们都不愿意回答,一旦来客们听到不是班级前列,态度不会那样热络了。孩子们不清楚原因,只是本能地对这类问题抗拒,但路七却偷偷听到好心人们交谈。
“怎么学习都这样差?福利院的孩子不是应该更努力一些么?”
“也许是自己不够聪明,所以才会被扔了吧。”
那时候路七还是以一个智障身份待在福利院的,因此他们说话便没有避开路七。
路七大受震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非得要给福利院的孩子那么大的期待。后来想清楚之后有些无奈:大众对孤儿的印象,大多来自于功成名的那些,是作为正面教材进入视野的。而真正的福利院儿童其实大多很难出头,他们努力,可健全家庭的孩子们更努力,起点也更好。
这个社会是慕强的,有钱、有权、有力量,甚至坚韧的、狠绝的人都更容易被大众接受。我们见过了太多恃强凌弱,并且为不公发声,但更多的弱者则被掩盖在下方,被冠以“自己不够强”的名义二次打压。
拿学习成绩说,福利院的孩子们没有更好的条件,回来之后要帮住院长照顾弟弟妹妹,没钱买太多教辅书,没钱补课,成绩不如双亲健全的孩子们,最后被“好心人们”盖棺定论。这些不是因为孩子们主观上不够努力,退一万步说,算孩子们自身是不够自律,那也不能够改变他们是被自己父母抛弃的事实。
善心不应该依对象的情况改变而改变,而事实是,连善良也要择而处之。
不应该将目光全部放在自强**的残障儿童身上,对于那些无力挣扎的,更应该耐心。能够走出困境的(比如路七)不需要同情,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则需要。
路七提出这个想法之后,洪书当场拍桌子:“很好!拍这个,干么?”
路七一愣。洪书解释道:“这些感受,只有真正身处其间才会拥有。这也是我为什么叫上你的原因。我需要打动人心,张扬人性。相信甲方接到成品也会夸耀的。”
路七这次没再推脱,思考片刻之后答应了。既然成为了路七,那么为路七的群体发声,或许是她的责任吧。
因为有时间限制,所以其他流程走得非常快。制片人洪书,路七担任导演兼主演,因为“更真实”。路七没有拒绝洪书的提议,事实上她远离荧幕太久,的确有点手痒了。
大约两周后,这条公益广告便拍完了,送到了央视那边,很快上了电视。据洪书说,播出后反响不错,央视爸爸对此赞不绝口,甚至将它保送进了新锐导演大赛。
新锐导演大赛,国内导演协会与央视合办的比赛,意在挖掘有能力的新人导演,为文艺界注入新鲜血液,也给新人导演们提供了一个得到投资的绝佳途径。本来当年殷虞有机会冲击这一奖项,但卡在了政审这一步,最后无疾而终。现在殷虞学会了如何巧妙绕开敏感内容,又拿出了好几部有重量的作品,于是被组委会邀请回去,担任所谓的“特邀评委”。
“本来我不打算答应的,没想到里头有你的作品,那只好跟那群好古板玩一玩了。”殷虞说。
路七开玩笑道:“这算走后门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殷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导演协会的席位,哪有你的作品重要?再说我认为你有这个实力。”
殷虞笑得很温柔,但路七却有些不自在,她觉得殷虞的语序太奇怪了。为什么是“哪有你重要”在前面?
算是出于朋友的信任,那也应该是“实力”放在前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