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张口,不明白白凤翎怎么突然不顾邪道也不顾鬼帷帐地起了杀心。
快昏过去时,她瞥见白凤翎眼神动了动,有什么碎掉了似的,突然便清亮了柔和了,难以置信地看看她,松开了手,任凭她捂着脖子咳嗽着。
白凤翎如雕塑一般立着,一动也不动。
陆尧歌要回报她一番,预备上前掐她一下,才缓过神,白凤翎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撑起了自己的保护罩,薄薄的附在身体上,一层洁净的光。她手腕的雄鹰有些淡了,连带着脸色也淡淡的,陆尧歌确信自己打不过白凤翎,退后两步。
“对不……住。”白凤翎低低道歉。
妖莲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啊?行了啊行了啊,见好就收啊,我不就说你……不年轻么,你怎么发这么大火?”
“我跟你走。”白凤翎捋了捋被雨水浸透的发丝,“但不要让我杀人。”
“嘁,假正经。”妖莲夫人听见“不杀人”这要求便嗤之以鼻,本打算多说两句白凤翎杀了五百多人这事情臊她,可想起她刚刚险些就成了五百多的一个,便生生吞了回去,目送白凤翎跌跌撞撞地回去。
万一呢?万一是碧霄的错而不是白凤翎呢?
那一瞬间,妖莲夫人听见自己心里有声音细声细气地问道。
她立时骂了自己一顿:“呸,你可是个正经女人,也不比她长得差,看她那张皮囊下多包藏祸心吧,碧霄可是你好兄弟,你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呢!废物!没用!贴近人家还就看上了?你怎么见个好看的人就觉得人家有理!呸!不要脸!贱,货!”
将一些极为恶劣的诸如骂抢别人丈夫或者站街上招徕客人的女子的词汇都骂了自己一番,方觉得好受。
她又将笑容挂在脸上,一步三扭腰地跟着白凤翎走了,远远地缀着,目送她开门进去。
碧霄的仇,苏子枭不报,她还要报呢。
回自己屋去睡,却又不安,怕白凤翎说杀就杀,突然狂放起来,第二天不跟她走不说,还闹个鸡犬不宁。她怕得半夜没睡下,打坐吐息,第二天照常见到了白凤翎,白凤翎颇为疲惫,身后,那天见过的莲灵探出头来,见了她,别过眼。
莲灵手里拎着打包的行李,看起来沉甸甸的,难道要带着走?她可不想带着这么个大宝贝招摇过市,岂不是在脸上写着“我人傻快来抢我”?
只见白凤翎不言语,莲灵笑嘻嘻地将包裹塞进她怀里去,自行关上了门。
白凤翎揉揉包裹,没做声,走了两三步,又转身推门。她并未结印,里头却有人把门抵住了。
“苏歆,开门。”
“师父,走吧。”里头那声音脆脆的。
妖莲夫人要看这事情如何发展。她是能带走人,还是不能。心内电光火石之间想了两个法子,就看要用哪个。
白凤翎和苏歆扯着门,几乎要打起来。
苏歆没能推好门,被白凤翎拉了个趔趄,呆呆地望着她。
“走之前,我问你,你喜欢我,有没有个理由?我好改正一番。”白凤翎声音冷淡语气刻薄。
苏歆眨了眨眼,摇头:“我没有,我错了,我——”
白凤翎死死看着她,将行李推了回去。
苏歆立时慌了神,将行李推着,急道:“师父你别和我置气。”
“我们将事情说开,才有解决的可能。”白凤翎沉声道。
苏歆眼睛又红了红,可吸了吸鼻子,生生将哽咽压下了。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好像鸟衔着种子,路过荒地,不经意地梳理羽毛,种子落入地缝里。没有肥沃的土壤,没有人耕种,山河的气息也不滋润它,但是它听见鸟鸣,嗅到春天,自己就伸展枝条长出来了。像长情果树的生长,连缘分两个字都形容不出来。我为什么喜欢你,因为我一见到你,无论如何都要抽条发芽,我心里连憧憬都容纳不下,一定要长到你眼前,就是这样不可捉摸。”
苏歆上前一步,将行李推到她怀里:“我晓得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这段时间我会改的。”苏歆立时往后躲了躲,“你不必改,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胡作非为。你快去吧快去吧,单天天理会我还做不做事了?”
说着又要关门,白凤翎料定苏歆这段日子一定备受煎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歆说她会改,才是胡说八道。哪里能改呢?她犯了什么错?
“这不是你的错。”白凤翎自己关上了门,“照顾好自己。”
紧了紧手上的包裹,回过身。
妖莲夫人心内的两个计划碎成一团,目睹一切,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跟在白凤翎身后,心里惊涛骇浪了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