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这里翻旧账?”崔太皇太后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河南王、汝南王和谢简, 三人头都快埋到地里。
拓跋曜这时也反应过来,家丑不可外扬。他厌恶的看着河南王、汝南王,要不是这两人, 他早去追阿蕤。拓跋曜明白自己现在不可能离京,他暂时按捺下烦躁,带着亲兵回宫。他看着宫侍扶太皇太后上马车,再让侍卫送她回宫。
崔氏看着拓跋曜身边训练有素的亲卫, 淡淡道:“恭喜陛下大业有成。”拓跋曜让亲卫护送自己回宫, 显然不是担心自己, 而是担心她会为难谢家人。崔氏面露怒色, 但很快就收敛, 她从来不后悔赶走谢知,谢知要是留下, 这样的情况将来可能会时时发生。皇帝长大了, 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他身边绝对不能再有一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皇后。
拓跋曜沉默不语, 他这次会在梁魏边界停留这么久,就是想掌控军权, 有了兵权他才有掌控朝政的能力,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这一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回到宫中, 建章宫里的侍从们战战兢兢的伺候拓跋曜洗漱, 拓跋曜吩咐常大用:“去把王直喊来。”
常大用应声而下,心中暗叹恐怕今天就要送老伙计上路了。王直已有必死的准备,听到陛下的召唤, 他步履虚浮的走到寝殿外,常大用示意他进去,王直对他拱拱手,两人互视一眼,常大用看到王直面露哀求,他微微颔首,只要不是陛下吩咐慢慢打死,他就让人给他一个痛快。王直心神微松,力持镇定的走入寝殿。
拓跋曜的寝殿有个浴室,浴室里有一个汉白玉建造而成的浴池,拓跋曜平时很少用这个浴池,他因这些天日夜奔波,想到阿蕤说的要顾惜自己身体,他难得让人准备浴池洗漱泡澡。王直进来时候,拓跋曜正让人按摩自己紧绷的肌肉。王直跪在地上,拓跋曜吩咐王直道:“把京城发生的事说清楚。”
拓跋曜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王直连打几个哆嗦,连忙把这些天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京城是拓跋曜的地盘,如果没有谢知暗中推动,光靠王直和拓跋曜留下的那些人手足够保护谢知。比如大皇子落下水后,宗人寺早想派人去谢府问明情况,被王直拦下。他以为他们的消息封锁的很完美,但是谁都没想到谣言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发散那么厉害。
“阿蕤跟步六孤纮又是怎么回事?”拓跋曜一字一顿的问,提到步六孤纮语气阴沉之极,不过一武夫之子,也敢肖想他的阿蕤!
王直颤声道:“起因是步六孤纮在宴会时,被人翻出一只荷包,荷包中有祭红珠和谢娘子的手信。”
“手信在哪里?”拓跋曜见过两串祭红珠,另一串是用有瑕疵的祭红珠串成,肯定不是阿蕤那串。
“在谢娘子处。”王直说。
拓跋曜沉吟片刻,让王直取来谢知送给自己的锦匣,果然在匣底还有一封手信,手信上用瘦金书写着“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拓跋曜轻哼一声,他跟谢知青梅竹马,对她性情了解甚深,对诸多贵女喜爱的孔雀东南飞,谢知厌恶至极。她屡次跟自己提过,她讨厌懦弱无能又自私的焦仲卿,说刘兰芝有这么一个前夫是倒了八世血霉。
思及往事,拓跋曜下意识的想笑但心里的涩意让他最后是扯了下唇角,小丫头总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很确定阿蕤绝对不会用孔雀东南飞里的诗句做情诗,她最厌恶的就是这首诗。且谢知的字迹,拓跋曜最熟悉,他知道阿蕤只在作画时才用瘦金书,平时她更喜欢用楷书,单纯的练字则用篆书。他侧目细看一会,嘴角扬起毫无笑意的笑容,这字不是阿蕤写的,虽然模仿的很像,但是这些字并非一气呵成,而是逐个临摹,“是谁?”
拓跋曜的问话问的没头没脑,但是王直明白他的意思,他低声道:“王贵人。”
“她?”拓跋曜冷笑,她哪来的本事从自己私库里拿祭红珠?
王直不敢替自己辩解,只在说完事情经过后,伏趴在地上等死。但是他没有想到拓跋曜并没有杀他,只是吩咐常大用拖他下去狠打三十大板。莫说是常大用,就是王直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两人皆面露惊色。
拓跋曜漠然道,“若非阿蕤替你们求情,你们以为你们能活。”拓跋曜还能不知道阿蕤的心思?她不就是担心自己迁怒这些下人吗?拓跋曜还想把阿蕤带回来后,哄她开心,自然不会在这时杀她熟悉的人,他这也是替阿蕤在施恩。
拓跋曜的话让王直痛哭流涕:“奴婢谢陛下恩典。”他就知道小娘子不会不管他们的。
拓跋曜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王贵人已经被常大用请过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明显感觉气氛不对,见拓跋曜走出来,她下意识的想哭诉,但看到拓跋曜阴郁的目光,她竟然吓得呆在原地不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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