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喝道:“爱卿还是换个条件吧。
交趾原本便是我中原故地,孤王何敢弃之!独立之事,再也休提!不过,孤可许爱卿世代富贵,轶比亲王也无不可!”
黎利的脸色同样也沉了下来,高声道:“殿下以为臣是何等人?臣之所作所为,乃是为安南万万百姓而不得已为之,非只为一人之富贵!
大明兴无义之兵,焮苍生于虐焰,陷赤子于祸坑。欺天罔民,诡计盖千万状;连兵结衅,稔恶殆二十年。败义伤仁,乾坤几乎欲息;重科厚敛,山泽靡有孑遗。
昆虫草木,皆不得以遂其生;鳏寡颠连,俱不获以安其所。浚生民之血,以润桀黠之吻牙;极土木之功,以崇公私之廨宇。州里之征徭重困,闾阎之杼柚皆空。
决东海之水,不足以濯其污;罄南山之竹,不足以书其恶。神人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
“住口!”
不待朱高炽答话,杨少峰就指着黎利喝道:“交趾离背中原数百载,先有黎贼弄权,后有陈贼生乱,交趾百姓苦之久矣,何谓无义之兵!
今,我有一言,请君静听:
前宋徽宗、钦宗之时,汉统衰落,奸臣酿祸,国乱岁凶,不得已乃偏安一隅。南渡之后,蒙元又南下侵宋,四方扰攘,残暴生灵。
因之,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值此国难之际,我太祖高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此非以权势取之,实乃天命所归也!
我大明永乐皇帝,神文圣武,继承大统,应天合人,法尧禅舜,处中国以治万邦,这岂非天心人意乎?
你黎二臣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世居清化,初仕陈季扩为金吾将军,后归正,用为清化府俄乐县巡检,理当上报君王,下安黎民,何期你嫌弃巡检之职官小位卑,乃起兵为乱,图谋自立!你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
今幸大明皇太子巡幸乂安,你既为二臣贼子,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我军面前妄称为了交趾万民!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我大明太祖高皇帝!
二臣贼子,你枉活四十有一,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害人图己!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黎利神色一变再变,指着杨少峰喝道:“你!无耻小儿!我必取你狗头!”
杨少峰瞧着在城下暴怒不已的黎利呵呵笑了一声,喝道:“来!爷爷大好头颅在此,静等孙子来取!”
朱瞻基忽然拽了拽杨少峰,低声道:“刚才你骂黎利那些话,怎么这么耳熟?”
杨少峰低声道:“你傻了?会试后的诗会上,我不是骂过那些腐儒来着?还有,罗贯中写的《三国演义》你没看?诸葛亮骂死王朗啊,名场面!”
说完之后,杨少峰又对着黎利喊道:“黎贼!这乂安城里还有一个人,估计你一定想要见见他!”
向着身后挥了挥手,杨少峰喝道:“带上来!”
随着杨少峰话音落下,两个锦衣卫校尉便将捆得结结实实的阮廌给押了下来,杨少峰又望着城下喊道:“黎利!现在老子跟你好说好商量的谈个条件!
你把那三千降卒都给老子放喽,我把阮廌这孙子还给你!要不然,你驱使他们攻城,我就先宰了阮廌!”
黎利阴沉着脸望向了朱高炽:“太子殿下,这人到底是谁?口出狂言侮辱臣下,如今又来威胁?莫非太子殿下的谋士都是些这般货色?”
朱高炽沉声道:“这是孤王义子,也是我大明永乐十三年的六首状元!孤王觉得,这孩子虽然混账了一些,可是骂你的话,却没有一句不对!
如今他说的,也正是孤王想要说的,孤王今天拿你麾下最为忠心,也是最有谋略的谋士重臣来换这三千只会打打杀杀的降卒,如何?”
黎利呵呵讥笑一声,嘲讽道:“背主之人,愿杀就杀!既然太子殿下不许我安南独立,那臣下也只好先得罪了太子殿下,待城破之后,再向太子殿下负荆请罪!”
话音刚落,一支长箭就擦着黎利的耳朵射入了土中,杨少峰遗憾的瞧了羽箭一眼,喝道:“那你他娘的还说什么,来攻城啊!”
黎利顿时气急败坏的叫道:“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