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母亲知道了,没法理解原谅自己,他看到刚才尹历上来的时候,她还对他微笑。但如果她知道这个男人的野心,会作何反应。知道自己的儿子将要永远跟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还会不会那样从容。
孙妈妈走近他,抚他的额头,问:
“孩子,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
孙尉摇头:
“妈,你不要进去。”孙尉这句话脱口而出,才觉得失态,又补充:
“我给你端进去,他们在里面谈事情,激烈的很,我站在这头都听得一清二楚。等过会儿缓和了再进去,免得白受罪。”
孙妈妈把盘子递给他,像孙尉小时候那样,用手指给他梳头发,以前每回孙尉在学校里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回来总闷在心里,从来不讲,孙妈妈偏偏都能看出来,默默给他做各种糕点,端到他面前,也会像这样,用手给他捋头发,孙尉渐渐心就静了,不再那么难受。
孙尉手上端着茶盘,一直在门外徘徊,始终没进去。
茶已经凉了,一点热气也不冒,孙妈妈离开很久。
他一度把手放在门把上,只要微微旋一下,就可以进去,但是突然爆发的声响让他却步,器皿撞地,脆亮到极点。
孙尉走进书房,第一眼就看到那个碎花瓶,静静躺在尹历脚边,早变成无数片,零零散散。
伯父坐在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不上喜怒。父亲已经站起来,情绪明显难以自制,指指尹历,想骂又骂不出来,看见孙尉进来了,狠狠瞪他一眼。
孙尉走到尹历身边,他心里不好受,但是步子很稳,慎重镇定地走过来。
尹历双腿交叠,一手覆在膝上,另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地上那堆碎片,他看了一眼,嘴角含着笑,神色始终没变。
孙尉轻轻叹一口气,在他身后停下来。尹历大概察觉到声响,回过头看他。
他看得出小孩的紧张,甚至还有些不甘。
尹历对他微笑,实际上他是个性感凌厉的男人,笑起来又特别魅惑,他这样望着孙尉,就有一种教唆引导的意味。
孙尉望了父亲一眼,然后把手轻轻搭在尹历肩上,非常自然的过程,细小不可捉摸的动作,仿佛已经做了无数回,尹历回头,对着两位长辈笑了,然后另一只手从膝上移开,跋山涉水一样,来到孙尉搭在他肩上的手背处,轻轻拍了拍,默契到极点。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孙爸爸显然已经受不住这种温吞暧昧的场景,大概是怕儿子难堪,才没有像刚才那样,一只花瓶直接砸下来。
“很久了。”孙尉抢在尹历之前,给了父亲一个相当模糊的答案。
“很久?久到可以帮着外人把家里都挖空?”
“爸爸,不是这样的。在那之前,咱们家的股份就出问题了,确实有人在暗地里做了手脚。尹历就是一点点集回来,没有别的意思。”
一直静坐着的伯父这时候终于发话:
“好了,都别再说了。尹先生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孙家到了这个地步,管理不善策略不当,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也是气数尽了,不劳驾您帮忙。隔天我就宣布破产。但是小尉这里,希望你也别纠缠。”
尹历起身,脸上依旧是笑:
“我想您该明白,我跟小尉彼此都喜欢,不存在谁纠缠谁,何况我们证都领了,我不可能让他离开我。至于孙氏,我双手奉上,另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是给长辈们的见面礼,没别的意思。不管你们怎样反对,我跟小尉的事与公司无关,还请收下,不要让我们难做。”
孙尉手被他握着,一反常态,直视伯父跟爸爸,他的眼睛明亮有神,难得的坚定。
尹历拍拍他,松开手,一个人走到门口,停下来,说:
“我先告辞,隔天再来拜访。小尉本来应该住回家里,这两天先还在这呆着。我知道长辈们大概不喜欢高调,那就聚在一块吃个饭,然后我就带他走。叔叔阿姨要是愿意,就过来跟我们一块住。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