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年,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殷明麓跟殷玉娇两人揣着一热乎乎的饭盒,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去镇上念书了, 一开始每天走山路要两小时。罗老太就算心疼孙子孙女也没办法, 毕竟这年头读书条件就是如此艰苦。
后来不知道, 傅沛安从哪知晓了此事,少年就从京市寄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过来,惊呆了村里人。从此, 就变成了殷玉娇骑车,小宝坐在后车座上, 两人乘车摇摇晃晃地去上学, 大大缩短了行程。
到了学校, 饭还热着, 而殷玉娇也能比同学每天多读半小时书,那成绩考得更高了。
作为感谢, “学会写字”的殷明麓,亲自写了一封长长的感谢信给少年,少年得到后, 情不自禁地反复重读,然后连同对方先前寄来的信一起, 锁进精美的宝匣中, 还珍重地落了个锁。
之前都是殷玉娇代笔, 两人就算互通书信,也总隔着什么。现在小宝会写信了,虽然那字体远不如姐姐殷玉娇的娟秀, 但也很有独特的个人味道,比如不会写的字就标拼音,或者画圆圈,殷玉娇有时候都看不懂自家这个弟弟写的什么,但很神奇的是,少年一眼就看懂了,然后倍感亲切和喜爱。
小宝:我们村儿的小梅花开了!好漂亮!(在信封中夹了朵干扁的梅花)
少年:那肯定是美不胜收的场景,记得多穿棉衣,不要冻到。(收到梅花书签x1)
小宝:好~
小宝:我家做的肉酱很好吃,我已经喊我伯父给你邮两瓶过去了。是我们祖上的独传秘方,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吃。如果你觉得可以,我想我伯父伯母以后不要下田干活了,就从事家族肉酱业(送出瓶装肉酱x2)
少年:收到了,浅尝一二后果然觉得美味。香而不腻,辣而不呛,我看好此酱的市场前景,请注意秘方不要外传。
小宝:真的吗?哇咔咔咔(一开心,又送了五六瓶过去)
京市,傅家。
傅家的小女儿傅嘉善正在享用自己的西洋午餐,看到自家二哥从上门的邮政员手里,接过一个灰扑扑的大包裹。她当即好奇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探出头去,用甜甜的嗓音道:“哥,那个农家女又给你寄什么东西了?”
闻言,少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避过了她的手,自顾自地拆包裹。果不其然,收获了好几瓶肉酱,足够普通人家吃上一整年的了。好在这肉酱密封完好,看上去并不会坏。
“原来是肉酱。”少女眼中闪过鄙夷,理了理自己素色的裙子,漫不经心道:“果不其然是农村人,一股小家子的穷酸气,这种自制的粗陋东西怎么能拿来送人呢。”
傅家原靠军功起家,后来国家局势动荡,为了明哲保身卷入斗争,才将全部家业转商,倒是发展得极好。傅家掌舵人二十年前和一代男性梦中情人的绝代佳人沈琴结婚,夫妻恩爱,和谐美满,还在计划生育国策出台之前,顺利产下了三子一女。
沈琴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才气与美貌并重,至今封存的黑白照片都能让观者惊艳万分。于是孕育出的三子一女,也个个相貌出众。
其中相貌最出众的是二儿子傅沛安,也为此最得家主喜爱,有意把继承人的位置授予,于是傅家的子女之间互相关系不是很和谐。前段时间的绑票事件,到底是出自谁手,而自己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妹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少年一一皆心里有数,只是顾忌着没有发作罢了。
在少女看来,自家这个哥,在落了一次水后,还真的被一个叫小宝的农家女迷了心窍,经常跟人家通信不说,前段时间还给对方买了一辆永信牌自行车,那可是一名月工资四十多块钱的国企事业单位员工不吃不喝至少四个月才能买得起的车。
一听说人家上山辛苦,就眼也不眨地买了。可她这个妹妹,出门逛街看上大商场一双漂亮的外国皮鞋,标价不过两百,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这区别对待,让少女很不悦,可有无可奈何。谁让二哥在上次的跨省绑架案件中没死,明明公安局报案都超过四十八小时了,绑匪都说抛尸深山老林了,看上去已经无力回天了,结果闹那么大还是没死,还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那继承人的位子就不可能换人,那她就只能继续巴着二哥过活。
不然父亲年老过世后,谁来扶持她和未婚夫优渥的生活。
而二哥还没成家立业就已经对外人那么大方了,这让少女有说不出的危机感,平素抨击起那农家女也毫不留情。但殊不知,她越抨击,反而把自己和这个哥哥的距离推得越远罢了。
“而且哥,你想吃什么酱,咱们国内没有呢?爹地前天不是才从法国带回一些鹅肝酱吗,商场里也很多新鲜的秘制酱料,哥你何必尝这种连商标都没有、千里迢迢寄过来的酱,看着油腻腻的,一看就倒胃口,估计味道都是臭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细菌,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少女还在嫌弃地喋喋不休,少年也懒得理她,自顾自地把密封的肉酱全部封锁在橱柜里,只打开其中一瓶,然后沾着白米饭吃。
可那玻璃罐的罐口一拧开,那酱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少女的脖子,让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精致盘子里的鲜嫩牛排,鼻腔被那霸道的香气所占据,喉间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感觉眼前的牛排顿时就不香了。
再看看自家二哥像一株挺拔的玉竹,轻动着筷子,仿佛餐桌上的菜色都不如一罐酱料。
她倔强地捏着刀叉,道:“香是挺香,但这味道未必好。”
话音刚落,楼上早已年逾五十的傅家家主就穿着一身居家睡服,迷迷瞪瞪地扶着楼梯下楼了,他看着餐桌上的一对儿女,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什么酱料,居然这么香。”
说罢,叫来了做饭的婆子给自己舀了份米饭,拿起筷子就开动起来,一碗饭很快见底,傅老先生吃完后,已是满面潮红口干舌燥,但又忍不住叫了半碗,对着儿子问道:“这就是你上周说的,想投资的家族酱料?果然口味堪称一绝,很正宗的国人口味,不管是拌着米饭吃,还是沾菜吃,都越吃越香。”
他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能吃一海碗,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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